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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peacelife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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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闪亮的日子 作者:刘猛 军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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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9 20:09:09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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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越来越热,知了的叫声也变的有气无力。


  还有三天就要高考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高考选择在7月7日,肯定不是为了纪念很多年前的那次改变中华民族命运的大事,但是“黑色7月”在中国可就成为了一个独特的代号,在这个人口最多的国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中华大地其知名度远远超过了当时在国际上都很知名搞得西方各个国家都很头疼的“黑色9月”阿拉伯恐怖组织。


  但是在历年高三学生和他们的家长心里,这个“黑色7月”不仅是抽象的,还是具体的——如果非得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种气氛的话,就是“恐怖”。千军万马挤一个独木桥是什么概念,在每年的7月,都是那么活生生的展现在中国的高三学生和他们的家长面前。


  林秋叶不得不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离开小雨,因为老何病了。累倒了,在那片荒凉的深山老林,在那个远离城市文明的破旧营盘。但是他不肯下来,他也不能下来,他是部队长,工作正在紧张的时候,他怎么能够下来?


  于是林秋叶不得不上去。


  军人和军属,就是这个概念。


  什么叫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没有这些默默无闻的在军人背后的军属,就凭这些糙老爷们,他们行吗?这个家是谁给操持的,孩子是谁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没有她们,他们行吗?在他们受伤了,或者是病了的时候,她们还得去照顾他们。


  军人的世界,真的是那么冷淡无情吗?


  不。


  反而更是蕴藏着感情的火山,那股岩浆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冷却,只会越来越热烈。


  这就是真正的军人,这就是真正的军属。


  林秋叶就是对老何再有意见,但是她知道那是她的男人,她的男人是个真正的军人,真正的军人就应该去作军人的事情——哪家都有吵架顶嘴闹别扭的时候,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候,什么是患难夫妻,就真的是看的出来了。


  林秋叶只能上去,她不能不上去。


  她知道,老何再也不是10年前的那个拼命三郎了。


  那时候的老何在前线,是有名的打仗不要命的主儿。在敌后三进三出,和小鬼子的特工队周旋,几次从生死线上爬过来,刚刚下来没两天,马上又带着他那帮子老弟兄们消失在热带丛林的黑暗中……


  有人说,军功章是对军人最高的褒奖。


  是的,你可以这样说。


  但是对于军属,对于林秋叶这样的女人来说,平安归来的男人就是对她们最高的褒奖。


  很多事情,说起来简单,但是其实都很复杂。


  因为,军人不是机器,军人也是人,军人也有自己的老婆孩子,也有自己的家庭生活——但是军人,还是军人,于是他们就得牺牲这些;但是真正牺牲的是他们吗?不,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就是活该的,谁让你当兵的?!但是那些军属呢?那些象林秋叶一样的军人的女人们呢?她们为什么也要牺牲呢?


  谁能说的清楚呢?


  说的清楚也好,说不清楚也罢,何志军就是林秋叶的男人,林秋叶就是何志军的女人。


  男人病了,女人就得去照顾。


  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况她还是个医生?


  在男人和孩子之间作选择是最难的了,好在小雨还真的是懂事的孩子。她从小就会照顾自己,也是给逼出来的,老何不在家,自己又常常在医院加班,小雨不自己照顾自己谁照顾她?想起来就想掉泪,那是容易的么?……不想了,不能想,孩子怎么也能吃那么多苦呢?


  小雨真的是懂事啊,都不象17岁的孩子。


  “妈,你去吧,我自己能行。”说着就把自己往外推。


  都出门了,还不忘记叮嘱一句:


  “记住啊,不能吃冰糕吃多了!马上就考试了!拉肚子了可不得了!”


  “哎呀知道了!你烦不烦啊!”


  就给自己推到车上去了。


  车开了,还看见小雨在巴巴的望着自己,挥手。


  自己就挥手,眼泪吧嗒就掉下来——作军人的孩子,容易么?


  小雨看着吉普车走远了,才舒口气,爸爸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自己想去但是不能去,这是肯定的事情——高考是什么?命运的转折点,自己能不走好么?如果不是爸爸的心脏病又犯了,妈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自己么?


  小雨看着车没有影子了,就转身上楼。


  一声熟悉的口哨。


  小雨笑了,转过头。


  刘晓飞骑在自行车上,笑着从花池子后面慢悠悠骑出来。满脸满身的汗,看来是在太阳底下晒了一阵子了。


  “你怎么从那儿出来了?”小雨就笑。


  “我看你妈走了我才敢出来。”


  刘晓飞擦把脸上的汗。


  “哟!你怕我妈干吗?”小雨脸一红,但是随即又正常了,“你又不是不认识她?我妈对你不好吗?”


  刘晓飞就不知道说什么了,脸也红了。


  然后就看见路过的几个军区机关干部都不由的往这儿瞅。


  “走,上去吧。”小雨就说。


  机关里面事儿多,碎嘴多,这是老毛病了。小雨就是再小毕竟是女孩,这个道理她是明白的。


  “不了,我……”刘晓飞就笑。


  “都到门口了不上去干吗?”小雨有点纳闷。


  “我就来看看你,我回家了。”刘晓飞就掉转车头要走。


  “哎!”小雨喊。


  刘晓飞回头笑:“怎么了?”


  “你有毛病啊?”小雨嗔怪——这个语气是有点怪,有点象妈妈说爸爸了,但是又不太象,蛮陌生的。


  但是还是脸红了。


  “我就是来看看你。”刘晓飞就笑,“看见了我也该回家复习了,我跟我老妈说是出来找你借复习资料的,马上就回去。这都一上午过去了,再不回去她就该怒了。”


  “你在这儿等了一上午?!”小雨的眼睛睁大了。


  刘晓飞就不好意思的笑笑,汗水哗啦啦的脸绝对是红了。


  “没专门等,我跟花池子那儿背单词来着。”


  再看他一身的汗湿,小雨就明白了——这个嘎小子真的等了一上午,就为了见自己一面。


  “上去!”小雨的声音严厉起来。


  刘晓飞一愣,小雨从来没这么跟自己说过话。


  “我叫你跟我上去!”小雨就说,语气还是严厉的,“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到了我家就大大方方上去,怎么跟作贼似的,还得等我妈走了才敢出来?是不是男子汉啊?”


  刘晓飞是真的愣了,不知道小雨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


  “你上去不上去?”


  小雨就问,语气是严厉的。


  刘晓飞这个嘎小子是从来不服人的,也很少有人跟他这么说话,就是他妈也不敢——但是今天,他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在压迫他服从。


  他不由自主的就下车了。


  “把自行车放那边,锁好了。”


  就照作。


  “走!”小雨转身就进了楼道。


  刘晓飞就跟着。


  进了家门,就被小雨按在沙发上,然后就是苏联造电扇开始转,对着他吹,跟直升机要起飞似的,风力也是绝对够威够力的。接着就是冰箱里面的绿豆汤给端出来,小雨舀了一大碗递给他:


  “都喝了!”


  赶紧就喝。


  滋儿——绝对的透心凉啊!


  刘晓飞一下子就凉快到了骨子里面。


  何小雨站在他的面前,绝对的横眉冷对:


  “你什么意思啊?!”


  “我……”刘晓飞不知道怎么说,支吾起来。


  “你什么啊?这么热的天来了干吗不上来?我妈拿你当外人吗?还是我爸拿你当外人?你说!”


  真的是生气了。


  “我怕……”


  “怕什么啊你怕?!”小雨越说越气,“你刘晓飞怕什么啊?!你不是老跟我吹你什么都不怕吗?你怕我妈干吗?我妈说过你一句吗?哪次你来家玩对你不好了?”


  “我怕你妈误会……”


  “误会什么?”小雨卡着腰指着他的鼻子,“你说!”


  “误会我喜欢你……”


  这句话一出来就是静场。


  绝对的静场。


  小雨的手停在刘晓飞的鼻子前面。


  慢慢的放下来。


  “快高考了,我不敢跟你说这个。”刘晓飞低低的说。


  “说什么?”小雨的声音开始发颤。


  刘晓飞没说话。


  “说啊,说什么?”——在这一点上,何小雨是继承了他爸爸的,就是受不了有什么东西就在自己跟前还瞒着自己,一定要探出个究竟来。


  “我喜欢你……”


  刘晓飞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


  何小雨愣了半天。


  刘晓飞不敢抬头:“我说了,本来不想现在说的,怕影响你。我来,就是想看你一眼。”


  “走!你给我走!”


  何小雨突然发火了,拿起沙发上的靠垫就砸刘晓飞。


  刘晓飞躲闪着被打了起来:“小雨,不至于这样吧?你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行不行?高考完了你再收拾我也来得及……”


  “你说什么!”


  小雨的脸绝对是气绿了。


  “当我没说行不行?”刘晓飞这回是真的服了,小心的说。


  “你当我是什么?!”小雨又拿起靠垫砸过去,“你说喜欢就喜欢?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啊?——我告诉你刘晓飞,从小你就揪我辫子拿蚯蚓装我铅笔盒吓的我直哭这笔帐还没算呢!你居然敢对我说这种话?”


  “你,你还记着啊?”刘晓飞躲闪着狼狈不堪,完全没有他打群架的时候在三四个小混混中间拿着板砖血流满面那种敢死的气魄了。


  “我记着清楚着呢!”


  何小雨继续砸他。


  “你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啊?!你以为你是谁啊?!”何小雨被气哭了,边砸边哭。


  “你别哭啊,我错了……”


  刘晓飞真的怕了。


  “你没错,你错什么啊!你刘晓飞永远正确!”何小雨一着急不知道为什么就把妈妈骂爸爸的话骂出来了,还哭的淅沥哗啦的。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见小雨真的哭的很伤心,刘晓飞一把抓住那个靠垫,用力一拉,想抢可是没抢过来,一把给小雨拽过来了,撞在他的怀里。


  刘晓飞就傻了。


  “流氓!臭流氓!”


  何小雨骂着挥手就抽刘晓飞,被他一把抓住腕子。


  手就在空中停住了。


  小雨的脸和他的脸离得很近。


  “你松开我!臭流氓!”小雨骂他。


  吐气如兰,一下子进入刘晓飞的心肺。


  小雨被他看毛了,声音变颤抖了:“我警告你啊刘晓飞,你赶紧松开我!不然我就喊人了!”


  “你听我说。”


  刘晓飞的声音也颤抖了。


  “不听!”


  “我喜欢你!”刘晓飞的声音变得坚定。


  这句是认真的不能再认真的。


  何小雨傻了。


  就那么看着刘晓飞。


  “真的,我喜欢你。”


  刘晓飞强调一句。


  何小雨呆呆的看着他,带着满脸的眼泪。


  “从小我就喜欢你,我揪你辫子就是因为喜欢你,我往你铅笔盒放蚯蚓吓唬你也是因为喜欢你,我……”


  “你喜欢我就这样对我啊?”何小雨是真的伤心了,“什么叫就当你没说?你说出来就是说出来怎么还带改口的……”


  话说到这儿何小雨是真的知道说多了。


  不该说的别说——这句话应用于一切场合。


  绝对是至理名言。


  不信吗?——现场的攻防关系马上就转变了。


  何小雨这回是真的被动了。


  傻子都能听出来这话是什么意思,何况刘晓飞又不是傻子。


  得,自己把自己给出卖了。


  何小雨傻了,但是刘晓飞活了。


  “小雨。”刘晓飞就说。


  “干吗?”何小雨声音发飘。


  “我喜欢你。”


  刘晓飞的气息一下子打在何小雨的脸上,带着一股男孩子汗汗的味道。平时女孩们凑在一起就喜欢说男孩臭味十足,踢完球回到教室那个臭味就别提了。


  但是,谁的话是真心话呢?


  女孩的心思,只有女孩知道。


  味道——异性的味道是什么?


  什么叫异性相吸?


  现在就是。


  何小雨的脸红到了脖子上。


  她的眼低下了,长长的睫毛落下来。


  忽闪一下,跟蝴蝶一样。


  刘晓飞的心也跟着忽闪一下。


  抓着何小雨的腕子的手稍微一用力,何小雨就软软的到他的怀里了。


  闭着眼什么都不说了。


  只有柔柔的呼吸在他的脖子上翕动,跟毛毛虫一样。


  “我喜欢你。”刘晓飞的声音开始发飘,但是不知道怎么又说出来这一句。


  “真的?”


  刘晓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何小雨是真的这么柔声的问。


  “真,真的。”


  “不反悔?”还是那么柔柔的。


  “不反悔。”这回坚定了,心里话有什么不坚定的。


  “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


  刘晓飞许下了今生第二个誓言。


  第一个誓言是在自己写字台前面那种阅兵海报前面许下的,就是一定要考上陆院的侦察指挥专业。


  何小雨的叹息一下子很长。


  刘晓飞不知道她叹息什么。


  “坏蛋,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何小雨幽幽的说。


  刘晓飞的脑子就震了一下。


  然后就感觉到脸上被亲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小雨就跳开了。


  刘晓飞还想过去。


  “不许过来!”


  何小雨红着脸,呼哧带喘的说。


  “怎么了?小雨?”刘晓飞就愣住了。


  “回家去!”何小雨说。


  刘晓飞以为自己听错了。


  “回家,好好复习。”


  “我……”


  “高考完了再说。”何小雨稳定下来自己说。


  刘晓飞看何小雨半天,看着红晕慢慢的从她的脸上下去了。


  “记住你说过的话。”何小雨幽幽的说。


  刘晓飞点头。


  “走吧。”


  刘晓飞只能转身。


  出门的时候,刘晓飞回头:“明天……我还能来看你吗?”


  何小雨犹豫了一下。


  “我看你一眼就走。”刘晓飞恳切——不,甚至是有点可怜巴巴的说。


  何小雨心软了,点点头:“回去吧。我要复习了。”


  刘晓飞的心开始跳,但是还是乖乖的转身走了。


  门,关上了。


  何小雨跑到自己房间的窗户前面,一下子拉开淡蓝色的窗帘。


  她就看见刘晓飞从楼道里面出来,把自行车骑的跟飞起来一样,还唱着——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何小雨突然想起来,妈妈对自己说过。


  爸爸参军的时候,就是唱着这首歌跟妈妈告别的。


  何小雨的心里一个激灵。


  这,是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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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辉没法子了,只能对林秋叶说:“你先到大队部去坐会吧,我来劝劝何大队。”


  林秋叶就抹着眼泪点点头,转身跟着一个小兵去了。


  何志军卡着腰,黑着脸看着正在紧张布置操场和观礼台的官兵。


  整个营区已经焕然一新,基本上是个部队的样子了。


  这是硬件建设,软件呢?


  一支部队的精神风貌,就是软件的重要组成部分。


  连黑板报都出来了,可见耿辉的工作是十分到位的——黑板报是中国军队的一大特色,部队什么都要比一下,黑板报也是一个比的内容。刚刚划分到各个中队分队的官兵们立即就把传统带进了新的兵营,黑板报也就变的琳琅满目。什么都没整好的时候,最先到位的就是彩色粉笔和广告色——仅仅是某种门面功夫吗?不是,耿辉可不是那样的人,门面功夫虽然他也擅长——不然这么多年的基层政工干部经历白混了?——但是实质上他是不喜欢光作门面的。他在政治学院学习的时候,看过一个资料,说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的柏林,一切都在一片废墟之中,一个战地记者在这片人类文明几乎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城市里面随地转悠,发现了在一个窝棚边上的铁皮罐头盒里面,精心的种植着一株小小的花儿——更详细的记不清了,但是他在看这个资料的时候就感叹:“德意志民族是个伟大的民族!”


  在最恶劣的环境下,对美依然有着自己的追求,这样的民族不伟大吗?


  ——同理,在最恶劣的环境下,对自己的传统有着自己的追求,这样的军队不伟大吗?


  “伟大”两个字,不用喊的山响,其实真的往往就是在小事上体现出来的。


  所以,耿辉在什么都还没有整好的时候,首先抓的就是黑板报——你以为这只是黑板报吗?错,这是精神面貌!一支部队的精神面貌!没有良好的精神面貌,那还叫部队吗?那还叫陆军的野战部队吗?那还叫解放军的王牌部队吗?——虽然现在没有人认为特种大队是王牌部队,但是今后这支部队能够得到那个地位和称号是不可以预料的吗?


  特种部队的政治工作该怎么作?


  谁都没有过经验,但是有一点是不容置疑的——特种部队也是解放军,只要是解放军,骨子里面都是一样的!


  只要是解放军,骨子里面的东西就不能丢!


  耿辉就是抱着这样坚强的信念开始自己的工作的。


  于是黑板报就整好了,一个比一个花哨。


  渐渐的,营区也整治好了。100多人的小部队,在这么大的营区里面只占了一个角落,但是所有的地方都有各个单位的卫生区,一个死角耿辉都不会留下。没有良好的精神面貌,还叫什么部队啊?累?有什么累的?你当兵来还怕累啊?就得让你累着!


  部队就是部队,一时也不会让你轻闲的。


  土木基建施工队接手了就没事儿了?紧接着就是训练,虽然现在设施跟不上但是老一套是能搞得吧?都是尖子所以强度和难度是一定要加大的,不然不就是挠痒痒吗?——1990年,刚刚是雏形的中国陆军特种部队连系统的训练大纲都没有,有的就是何志军多年以来作的笔记和总结这些整理出来的一个试验大纲,很多科目就是那时候定下来的。训练是何大队的工作,耿辉是不插手的,但是训练完了就是耿辉的工作。——政治学习一定要跟上,特种部队还能不听党的话?开玩笑!党团小组的建立,政治活动,甚至是上党课,一个都不能少。——一支部队,没有政治信仰还得了?耿辉在前线轮战的时候,那时候毒品问题还不严重,但是在边境是有反应的。侦察大队也出动过,协助边防部队对付趁着混乱武装贩毒的,大部分都是金三角转运到越南再想法子入境的——其中很大一部分来自解放战争被打出去的原国民党残军李弥第八军和余程万第二十六军,当时台湾已经彻底放手不管他们了,于是贩毒运毒就在这支昔日的中国军队风行起来——这是什么?这就是前车之鉴!一支军队,必须有政治信仰,不然,就不再是军队了,只能说是武装团伙,甚至是土匪。


  所以,在任何情况下,军队的政治工作是绝对不能放松的。


  耿辉这个坚固的信念,就来自于另外一支中国军队的这个令人痛心疾首的悲剧。


  军队之所以成为军队,就是因为有坚固的政治信念。


  这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了。


  哪怕是号称“超越政治”的西方军队,不是一样有随军牧师吗?那是干什么的?说白了就是政工干部。西方军队就真的没有政治信仰了吗?扯淡,其实西方军队一点都不放松政治教育。去海湾打跑科威特的伊拉克占领军,支撑战士的不是坚固的政治信念是什么?耿辉之所以能够心甘情愿的在政工干部这样经常不被军外人士所能理解的位置上一干就是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他对这个位置有着超乎常人的理解。


  所以,在这最初的中国陆军特种部队奠基的日子里,耿辉的压力和担子其实真的不比何志军小。


  让林秋叶上山给何志军治病,也是他的主意。


  军区总院的心外主治医师,又是老何的爱人,不是蛮合适的吗?


  于公于私都没有错啊,何况军区总院也是这个意思。


  既然老爷子的命令是最好的医生,那么除了林秋叶还有谁是呢?或者说谁敢说是?


  帮助军事主官排忧解难,也是耿辉认为政工干部的分内工作——军队最终是要打仗的,而打仗就是军事主官的当然责任;作为政工干部,要很清醒的看到这一点——不然绝对是内耗,这样的教训太多了……


  于是,耿辉就决定请林秋叶上山——小雨要高考,是在嫂子上山以后他才知道的,这时候他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孟浪了,不过人已经来了——这么几年没见小雨,原来都成大姑娘了,该考大学了?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但是更没有想到的是何志军这个狗脾气居然对林秋叶发火了。


  还不是一般的发火。


  “妈拉个巴子谁让你来的?!”


  绝对的火冒三丈。


  林秋叶的脸就白了:“你不是病了吗……”


  “赶紧给我回去,别跟这儿裹乱!”


  何志军吼道。


  都傻了,谁都不知道何志军干吗发这么大火。


  耿辉都觉得不象何志军了,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


  但是没有法子,在战士面前,要维护部队长的绝对权威。


  就劝林秋叶先去大队部休息,喝口水。小李跟阿姨是熟悉的,就带着阿姨去了。


  何志军黑着脸,半天没说话。


  官兵们都不敢说话,忙着自己的事情。


  迷彩色的背景大布哗啦一声从阅兵台的上面铺下来。


  正中是一个诺大的盾型标志。


  一只狼头,张着血盆大口,露着阴森森的白牙。


  这就是何志军花了几个晚上亲自设计的队徽。


  他把这支部队命名为“狼牙”,这个方案报到总部,很快就批准了。


  这时候何志军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耿辉才轻声问:“何大队,我得批评你了——军阀作风也太严重了。”


  何志军谈口气:“全大队,结婚的干部和老兵有多少?”


  耿辉一愣,这个都是他们很熟悉的,因为干部家属的随军问题也是他们要考虑的问题。


  “就算没有结婚,有对象的战士有多少?”


  何志军又问。


  耿辉渐渐的琢磨过来了。


  “部队初创时期,都是牛郎织女,规定了谁的家属对象都不能这个时候来队——我大队长的老婆来了?象话吗?”


  何志军的声音是苦涩的。


  “那你也不该……”耿辉说,“这个决定是我作的,和嫂子没关系。”


  “我知道。”何志军的声音何止是苦涩了。


  “赶紧去看看嫂子,赔礼。”耿辉说,“你啊!我盯着这儿,赶紧去吧。”


  何志军没说话,转身慢慢走向大队部。


  耿辉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观礼台和四周,建队仪式的会场在紧张的布置着。


  耿辉知道——今天,是1990年7月3日。


  距离中国陆军“狼牙”特种大队的诞生日,已经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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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还是在家复习的时间。何小雨看了一夜的书,天擦亮的时候刚刚合上书本。拉开窗帘,阳光就柔柔的照射进来。夏天天亮的早,笼罩着她的面容的阳光使得她无法睁开变的干涩的眼睛。


  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结果还没有打完就呆住了。


  刘晓飞在楼下。


  是的。


  他就在楼下,抱着一本复习资料在看着。


  不会吧?小雨看看桌上的闹钟,刚刚5点多啊?


  她赶紧推开窗户小声的:“喂!”


  刘晓飞抬起头,笑了,露出一嘴白牙。


  “你起来了?”


  声音很大。


  “你抽风啊你?!”何小雨急了,“不会小点声?”


  刘晓飞就笑,不敢说话。


  何小雨就招手:“上来!”


  刘晓飞就跑进楼道了。


  一会儿他的脚步声就在楼道里面响起来了。


  随着他的脚步声,小雨的心也开始跳起来了,扑腾扑腾的跟揣着个小兔子一样。


  敲门声轻轻的响了。


  何小雨急忙去开门,刘晓飞一脸是汗,嘿嘿笑着。


  “你来干吗?”


  “你不是说我今天可以来看你吗?”他一脸茫然。


  “我也没让你这么早来啊?”何小雨哭笑不得。


  刘晓飞不好意思的:“我起的早,习惯了,呆不住,反正也得跑步,就跑你们家楼下看会书得了。”


  何小雨拿他没脾气了:“进来吧。”


  刘晓飞就进去了,不敢多看何小雨穿着睡裙的年轻的身躯。


  “你起的可真早啊。”


  “什么早?”何小雨揉揉眼睛,“我还没睡呢!”


  “啊?”刘晓飞毛了,“那我先回去吧,下午再来。”


  “坐会儿吧,来都来了还说那种话。”何小雨嗔怪他。


  刘晓飞就坐下,接过何小雨递来的水。


  何小雨就站在他的面前:“说吧,什么事儿?”


  “没事儿,我就来看看你。”


  “切!不是看见了吗?”何小雨冷笑,“你们男人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说完何小雨又吃了一惊。


  还是妈妈训爸爸的话啊?!


  但是来不及脸红了,刘晓飞已经脸红了。


  何小雨就乐了:“说不出话了吧?被我说着了吧?“


  刘晓飞也不知道怎么说——他哪儿有对付女孩的经验啊?


  何小雨格格一乐。


  “我先回去吧。”刘晓飞局促不安的起来。


  “干吗?”


  “我怕影响你休息。”刘晓飞说,这是真心话。


  “你干吗去?”


  “我跟外面背会书。”刘晓飞说,“我习惯了。”


  “就跟这儿背吧。”何小雨打个哈欠,“我去睡觉了——你见也见着了,等会儿走的时候就别叫我了。——记住把门带上啊!”


  她就进了自己的房间,把刘晓飞撂在客厅。


  刘晓飞就背书,但是怎么也背不下去。


  他的鼻息里面都是小雨的味道。


  他深呼吸一下,稳住自己。


  还是忍不住看了小雨的房间一眼,门虚掩着。


  他站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小雨的房间。轻轻的推开门,小雨真的在床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盖着那两只总是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轻微的呼吸吹拂着落在她鼻翼前的一缕长发。


  刘晓飞的心开始跳的很厉害。


  他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僵住了一样,但是还是迈出了步子。


  小雨真的睡的很沉很沉。


  刘晓飞伸出手,撩开她的那缕长发,小雨还没有醒的迹象。


  他的心跳的很快,慢慢的低下身子。


  小雨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刘晓飞轻轻的低下身子,在小雨娇嫩欲滴的嘴唇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小雨的睫毛动了一下,但是没有醒。


  就一下,刘晓飞就慢慢的站起来。


  然后声音发涩的,声音很轻:“小雨,我走了。”


  慢慢的出去了。


  房间的门带上了。


  小雨的睫毛动了一下。


  大门也带上了。


  小雨的眼睛睁开了。


  刘晓飞脚步声又在楼道里面响起来。


  小雨憋着的那口长气终于吐了出来。


  天。


  嘴唇还在发麻,这是什么感觉?


  脸烫烫的,自己都知道红透了。


  他怎么就走了呢?


  小雨心里想,也不知道什么滋味。


  但是,他还是走了。


  何小雨躺在床上,嘴唇一直在发麻。


  初吻?是真的吗?


  就这么给了他了?


  然后,他还走了?


  他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他刘晓飞不是欺负人吗?!


  何小雨委屈地想。


  还真的就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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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1


  “一步一栋,一——”


  刷!


  汗水顺着刘晓飞的额头流下来,迷在眼睛里面,沙沙的。


  自然就没有二了,等着吧。


  刘晓飞和17队的新学员们顶着自己翻过来的大檐帽,衣领子上别着针尖对着自己脖子的别针,武装带后面插着“丁”字版,裤子挽在膝盖上面,穿着胶鞋,就那么抬着腿举着胳膊僵持着。


  呼吸,只听见或短或长的深呼吸。


  疼。


  确实是脚疼。


  解放鞋是刘晓飞在进入陆院以后最恨的东西,底薄如纸,他穿惯了旅游鞋和篮球鞋,这种解放鞋虽然从小在军区大院见的多,但是还真的没有怎么穿过。城市里面的孩子就是城市里面的孩子,军区大院的也一样。


  真的穿上了,而且天天穿了,才知道是多么难受,多么不容易。


  侦察指挥专业17队,22名学员,18名来自农村,4名来自城市。而军队大院出来的兵家子弟,那年除了刘晓飞,还有父辈是空降兵的张雷,那哥们以前就是当兵以后考的军校,当兵就在空某军侦察大队,是军事尖子,在部队还是优秀班长,年龄也稍微长一点。


  张雷对于这一套是驾轻就熟的,在队列里面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新学员的三个月强化训练不是闹着玩说说而已的口头功夫,即便是学后勤、军医或者防化的,这三个月也是一样要过的,何况是侦察指挥专业?未来的陆军精英?


  刘晓飞最难以忍受的,其实不是别的科目,就是队列训练。


  和他的性格是有关系的。他从小就好动,吃苦不怕,但是对这种难言的枯燥是说不清楚的感觉,心里好像烧着一把火,不知道为了什么燃烧,反正就是在烧。


  这就是无名之火了。


  大阅兵的方阵看着很威武,但是是怎么出来的?


  就是这么一步步在底下踢出来的!


  他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熬还得熬。


  这“二”还真的就不喊了。


  刘晓飞不得不让自己的脑子魂游天外,这是减轻痛楚的唯一方式。尽量去想那些美好的事情,让自己的精神得到缓解,不然还能怎么办?


  谁让自己非要考军校的呢?


  最后报志愿的时候老师其实是不高兴的,因为按照他的分数,是可以选择更好的地方大学的,起码是说出去让老师觉得相当有面子的学校。但是问题就出来了,就是不止刘晓飞一个选择了军校。


  还有一个,也是老师器重的学生。


  就是乖女孩何小雨。


  刘晓飞是个混小子,当兵就当兵吧,何小雨跟着掺和什么呢?这是老师没有想到的,连林秋叶都没有想到女儿居然想上的是军校。这时候林秋叶才知道,自己受的罪不算完,又一代人开始了,而且就是自己的宝贝女儿……


  震惊之余林秋叶才慢慢意识到中间的问题所在。勿庸置疑,从小在军队的环境下面长大,而且老何又是那么出色的一个军人,是小雨选择军人职业的一个本质原因——你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但是小雨的血管里面是军人的血,而且是两个军人的血;另外一个原因,是林秋叶感觉到的,没有什么别的,就是感觉。


  那就是——女儿恋爱了。


  这不需要什么事实为证据,感觉就够了,自己的女儿,自己还能不了解吗?言谈举止间,紧缩或者忽然舒展的眉梢间,流露出来的是什么呢?


  那就是爱情。


  和谁呢?


  还能和谁呢?!


  林秋叶连想都不用想啊,当然是刘晓飞那个混小子了!


  又好气又好笑,但是林秋叶心里涌起的更多的是悲哀。


  是的,悲哀。


  又是一次轮回吗?


  答案是,是的,这就是命也罢,缘分也好,就是新的轮回。


  电话里面老何知道女儿考了军校,高兴的马上就叫:“妈拉个巴子好啊!上军校好啊!是我的女儿!”


  林秋叶就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告诉老何自己的怀疑,一想又算了。老何在家里是个有名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主儿,就算他小时候有这种倾向,当然最后证实也是真的——自己不就是结果吗?但是可以想象的是,他绝对不允许女儿现在就谈恋爱,和是谁没关系,他就是不许。他要知道了,事情就比较难办了,肯定是拿出审问越南小鬼子的劲头,把女儿审个底儿掉——这不就没事找事吗?


  何况还是怀疑?


  犹豫之间,女儿就真的上军校了。


  刘晓飞在陆军学院侦察指挥专业,女儿在军医大学临床治疗专业——怎么跟自己和老何是一样一样的呢?!林秋叶真的是哭都哭不出来,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是上天安排的。


  两个孩子都上了军校,而且,就在一个城市。


  当然不在一起,一个在西郊的山区里面,一个在城市的中心。


  真的跟自己当年,是一样的。


  林秋叶再见到刘晓飞,就说不出来什么感觉了。俩孩子还在自己跟前跟没事人似的,但是自己是不会那么轻松的把那个混小子当成一个鼻涕都没擦干就到处上房揭瓦捅马蜂窝被蛰了一头包,然后被他妈妈拽到自己家里来,让自己给上药的小毛头了。


  还是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只是真的心里感到悲凉,就是女儿大了。


  是的,女儿大了的结果,就是心是别人的了。


  能不悲凉吗?


  ………


  刘晓飞戳在太阳底下,脑子就胡思乱想的,一会是小雨,一会是林阿姨,一会又是妈妈,当然也有爸爸。


  刘晓飞18岁,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陆军学院侦察指挥专业19队学员。


  他的女友叫何小雨,是军医大学的学员,但是关系还没有公开。


  他最好的朋友叫张雷,是同队的哥们兄弟。


  1990年9月某日的这一瞬间,中国的芸芸众生中,刘晓飞的简单情况如下。


  对了,这一瞬间,他还在一步一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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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勇提干的问题再次搁浅,原因居然是因为在上报的时候参谋长一个马虎,把“陈勇”的名字写成了“陈涌”——于是报告被打回来了。何志军拿着被打回来的报告破口大骂参谋长:“妈拉个巴子,你是吃屎的啊?”


  参谋长的脸有点白,但是还是立正,什么都没有说。


  骂完了何志军后悔了。


  名字写错是疏忽,改回来不就完了吗?


  不给这个名额好像是唯一的理由,但是面上找不出来别的理由,就找到了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想都不用想,这个名额肯定被谁给占用了。但是这种事情你也说不出来什么,谁让你自己不留神给写错了呢?!


  耿辉也半天没说话,为了陈勇提干的问题,他上上下下也来回折腾半天。发现一个优秀的侦察兵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要发现一个优秀的可以担任带兵的军官的侦察兵是难上加难的——不仅是军事素质好能吃苦就行了,文化胆识等等一样都不能少。


  特种大队组建以后,最缺的就是年轻的基层带兵干部。


  由于是军区直属队,往往就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有的首长或者部门领导的亲属熟人老乡想调到军区机关或者大城市的下属部门,不是那么容易就办成的——于是刚刚组建的特种大队在某种程度上就成为跳板,当时谁知道特种大队是干什么的啊?就是知道也不是了解的那么清楚啊?于是就有条子过来,要塞人进特种大队,条子都是谁写的?你能拒绝吗?就是明明知道在这里呆不了多久,就走人,但是你能拒绝吗?真的不想办事了吗?——就是放到21世纪来了,这种事儿能免得了吗?


  问题是来了干什么啊?!


  首长家的亲戚或者关系,真的是那么省油的灯么?军事素质和带兵能力真的就那么过硬么?换句话说——知道特战是什么吗?知道“特种部队”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吗?就算他们承认自己什么都不会,来了能认真的踏实的学吗?——吃得了这个苦吗?


  在中国办点事情,从来都是比登天还难。


  混容易,无非是门面功夫,反正也不打仗,就那么几套老把式,糊弄糊弄也能交差——在中国,还有什么比混事儿更容易呢?


  但是——他何志军是这种人吗?


  或者不夸张的说,他何志军跟自己的良心、跟自己的部下们交代的过去吗?


  或者更严肃一点说——他何志军对得起历史吗?


  1990年,何志军的心思就放在“历史”这个高度上。


  说起来很可笑,一个上校而已,每天都在思考的是如何创造新的历史,如何对得起这个新的历史机遇。其实历史关你何志军什么事情呢?——何志军有时候会自嘲的想,但是马上又打掉了这个念头。


  从无到有,就是历史!


  他坚定了再坚定,遇见的又是这种问题。


  ——首长家的亲戚咱惹不起,安插到大队部当个参谋或者干事,但是咱还是需要年轻的带兵干部啊?只能自己发掘,自己培养。


  陈勇是当然的第一人选,特战军官的绝对种子选手。


  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么?


  少林俗家弟子出身,16岁参军就在侦察连,不到半年就到前线参战。青春期的最后几年,差不多都是在战场上度过的,如果说他是“战争之子”也不会显得过分。在那些公开或者不公开的行动中,陈勇以他惊人的胆识和素质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在战后的英模报告团里面没有他,原因其实真的不是他不出色,而是太出色了,这种货色是不敢拿出来见人的——战争到底是怎么回事?绝对不是鲜花簇拥的英模报告团的英模讲述的那样,陈勇的故事,能给老百姓讲么?当然还有保密的问题。当时有一支直属于战略高层的侦察队,陈勇最后的一段战地岁月就是在那里度过的,这个侦察队的级别和密级都超过了军区侦察大队——你说,这能给外人说么?


  何志军是听说过陈勇的,虽然他没有在自己的麾下当过兵。


  陈勇的第一个一等功其实来的说出来都让人辛酸——一次敌后渗透的侦察行动,陈勇和分队失散了,孤身一人在敌后忽悠。当时敌我火线交错,还有大规模的自卫反击行动,实际上你入我境我入你境都不是什么稀罕事情。陈勇也搞不清自己是在境内还是境外了,就在里面忽悠。到了一个山头上,突然听见动静,然后就发现草丛里面有十几个别的部队穿插的时候留下的伤员,都是重伤,等待往后送。陈勇就不走了,换了谁谁也不会走。这个时候正好赶上一队支前军工后撤,陈勇就下山要他们带伤员回去——这个事情现在是可以说了,当时的支前军工也是良莠不齐的,这一队就赶上了,说什么也不管,着急赶紧撤回家去,再也不上战场了。


  陈勇怒了。


  于是就执行了战场纪律。


  ——当场击毙了这队支前军工的队长。


  其余的军工就不敢叫唤了,抬伤员走。


  这个时候敌人的搜索队来了。


  陈勇一个人留下掩护。


  一个人,跟满山的搜索队周旋。


  在我方指挥所,临时来视察的首长接到报告,就来到炮兵观察所,他看到的情景是让战争年代走出来的老将军都感到惊讶的——一个小兵,在山上和成百的敌军周旋,从容不迫,军事素质和心理素质何其过硬?枪林弹雨中居然一直是毫发无损。紧接着报告上来了,原来这个小兵救了十几个伤员,是自愿留下掩护的。


  首长当场下令:“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把这个小家伙接回来!”


  于是炮兵掩护,一个团参谋长亲自带队,一个加强连就杀过去了——当然是接回来了,于是这个一等功就立上了。


  你说,这个一等功立得辛酸不辛酸?


  但是不该是一等功么?


  但是——能参加英模报告团么?


  ——陈勇自那次以后,就被选入了那位首长直属的侦察队。从此彻底的和英模报告团告别了,从此成为一名真正的无名英雄。


  战后归队,他只有立功纪录,没有立功理由。


  这就是真正的无名英雄要付出的代价。


  非战时期的军队,又开始一些你说不清楚的内耗。


  于是陈勇两次考上陆院,两次被挤下来。


  那就不说原因了。


  然后就是这次报战士提干,特种大队报的当然是陈勇——太需要他留下了啊!这种军人,难道嫌多么?当然不多,而是太少太少了。


  但是,还是没有批下来。


  面上的原因,就是因为一个名字。


  骨子里面的原因呢?


  谁说的清楚呢?


  何志军的心在酸,在疼。


  耿辉看着何志军,想了半天:“何大队,我有个主意。”


  “说。”何志军黑着脸。


  “还记得小涛么?”耿辉说。


  “记得,你是说那个在侦察大队考上军校的小涛?”何志军想想。


  “对,”耿辉说,“他现在是某陆军指挥学院的院长秘书。”


  何志军眼睛一亮:“你怎么不早说?!”


  “我怕你不愿意走关系……”


  “妈拉个巴子的火烧眉毛了,这关系得走!”何志军吼道,“马上给我要通那个XXXX的小涛的电话!”


  耿辉拿出电话本去要电话。


  电话一下就通了。


  何志军拿过电话。


  “喂?哪位?”是小涛,虽然过去几年了,但是还是那个鸟样子,还是那个鸟声音。


  “妈拉个巴子你说我是谁?!”何志军笑骂。


  “何……”对面激动了,“何中队!”


  甚至可以想象到对面马上肯定就是一个立正。


  “何中队,我,我真的没想到会是你……”对面的声音开始嘶哑了,“你还好吧?我一直惦记着去看你,但是一直就没有时间……”


  何志军的笑容逐渐凝聚在大黑脸上。


  他感到悲凉——是的,怎么能不悲凉——他何志军也开始卖自己的老脸了?!


  但是,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在通完电话小涛满口答应的一瞬间,何志军啪的把电话挂了,怒吼:“你去告诉陈勇!考试不在前三名,就给我把枪吃了!”


  然后,久久的沉默。


  谁都不敢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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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小雨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例假会在50公里长途拉练的时候来了。


  那天天还没有亮,大概就是早上4点多,紧急集合的哨子响了起来。这是她进了军校的第三个月,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包括紧急集合这种在别的女生眼里都是恐怖主义的代名词的东西。最短时间内她已经背着自己的背包到了操场上,那个时候男生队也不过刚刚下来几个人。队长对她是很满意,常常说真可惜,小雨是个女孩,要是个男孩的话就是带兵的料子。小雨心里是不服气的,女孩怎么了?


  但是女孩毕竟是女孩。


  女孩和男孩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那就是例假来了。


  这是很难办的事情,走在山上的时候小雨就隐隐约约觉得肚子疼。当时就想坏了,要倒霉了!但是还没有想出来怎么办,就真的来了。她是真的不能走了。


  凡是参加过军校三个月强化训练的女学员都有过这种体会,就是例假会变得很不正常。平时女孩都是一般在上个月来例假的时候推迟1到2天来,最多也不会5天,但是军训的紧张生活一开始,所有的生物钟就打乱了。甚至有三个月没有来过例假的,那个也真的不稀奇。或者干脆不来,或者一来就是哗啦啦的好多。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当年红军长征的时候,就有很多年轻的红军女战士干脆绝经了。


  现在军校新学员何小雨的反应就是——连着两个月没有来,但是在最不该来的时候,例假哗啦啦的不期而至了。


  她一下子就蹲下了。


  “何小雨!你怎么搞的?!”


  队长就高喊。


  她是旗手,这一蹲下旗子也就低了。


  整个队伍就停止了。


  队长就跑过来:“搞什么啊?!你怎么回事?”


  何小雨的脸都白了,捂着自己的肚子,嘴唇在打哆嗦。她张嘴想说话,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痛经,她脑子里面闪过一个词。她从小身体就好,一切生理反应都正常,但是现在痛经了。这是将近三个月的强化训练的结果,每个女孩的反应都不一样的,但是痛经也真的不稀奇。


  女军官,看着英姿飒爽,是真的要付出代价的。


  而这种代价,往往真的是说不出来的。


  马上就有女孩开始喊:“不好!来事儿了!”


  何小雨冲着那个方向张张嘴,刚刚想说你别瞎喊,紧接着一阵剧痛就倒在地上了。


  队长急忙把她背起来,往山下跑,那里有专门接掉队队伍的大轿子车在公路上慢慢的开着。


  何小雨想挣扎,但是真的没有什么力气。


  真的是好疼好疼,疼的没有脾气,疼的没有办法。


  接着,就晕过去了。


  ……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妈妈就在眼前,抹着眼泪。


  “妈,你怎么来了?”


  何小雨翕动着苍白的嘴唇,声音犹如游丝。


  林秋叶张嘴,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妈,你怎么了?”何小雨很纳闷。


  “你是不是不要妈妈了?”


  半天,林秋叶才伤心的说。


  “什么话啊……”何小雨笑,神色渐渐的缓过来。


  “你一直喊着的,是晓飞……”林秋叶伤心的说,眼泪又出来了,“一声妈都没喊……”


  何小雨一下子呆住了。


  真的?自己在昏迷中喊的,真的是刘晓飞这个混小子的名字么?


  林秋叶看着女儿,叹口气。


  女大不中留,但是这真的也是太快了吧?


  1990年的秋天,林秋叶终于明白,原来自己,竟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她的男人,想的是“特种部队”这个东西。


  她的女儿,想的是一个叫晓飞的混小子。


  而她自己,却惦记着他们两个。


  天底下当妈的,都是这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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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9 20:26:43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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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指轻轻地撩开草丛。


  画满迷彩伪装的脸从密集的草丛中显露出来,衬托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蒙着迷彩布的钢盔下面的那双眼睛并不象电影上那样灵活多变,而是显得呆滞不堪。


  但是就在这呆滞之间,面前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血流成河。


  医院。


  战地医院。


  到处是鲜血,残肢,还有挂在树上的人头。


  年轻的女护士的人头,还睁着眼睛,就那么看着他。


  他的眼睛立即成为红色,然后整张惊讶恐惧的迷彩脸一下子爆炸开来……


  “啊——”


  尖叫声在某陆军参谋学院侦察系的宿舍里面响了起来。


  几乎在一瞬间,灯就亮了。


  陈勇苏醒过来,满脸是汗,眼睛大睁着,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当时的参谋学院还不叫陆军指挥学院,和不远的陆军学院有本质的区别,来读书的都是各个部队的老油子,准备回去直接带兵的。侦察系的自然就是各个侦察部队的老油子,90年的时候,参谋学院侦察系从教官到学员,一半都在前线轮战过,所以对这种情况并不感到陌生。


  只是有人关心的用热毛巾擦擦陈勇脸上的豆大的汗珠,低声的安慰他:“没事,是恶梦。”


  其他的人就看着他,或者没有看着,自己在想什么事情。


  陈勇就逐渐平静下来,但是呼吸还是急促的。


  “睡吧。”


  然后就熄灯了。


  于是都睡了。


  陈勇的头疼的厉害,但是还是强迫自己睡去。


  队长和教导员对这些真的是司空见惯的,没有什么反应。比这个更厉害的战争后遗症的并发时期已经过去了,当时的侦察系在参谋学院真的是众矢之的,谁都想狠揍这帮老侦察兵,但是真的是谁都不敢。


  因为他们真的是短兵相接就那么杀出来的。


  在澡堂洗澡的时候,侦察系的学员一进来,真的是浑身伤痕累累。没有一个学员是身上干净无痕的。


  这是你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伤痕呢?


  于是当时的参谋学院出了很多事情,斗殴都是小事情了,战争综合症的反应最强烈的,就是出了一些悲剧。


  走下战场的军人,身体离开了那个环境,但是心呢?


  他们的心需要很长时间才能从战争的阴影中间走出来。


  陈勇就是这样,他经历过的残酷的战斗,可能比很多年纪比他大的老兵油子都要多。当然,需要的时间就要更长一些。不过现在好的多了,一直就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


  但是有了诱因还会出点反应。


  就是体检的时候,是在军医院进行的。


  穿军装的年轻的女护士就成为他的诱因。


  不用说什么战争的残忍,因为战争本身就是残忍的,是没有规则可言的。人类文明发展到今天,战争也不曾消失过,战争中的残忍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印证了。


  于是战场上下来的军人们,都会经受这种精神的折磨。


  未来的特战军官陈勇也不会例外,他平时沉默寡言,各个方面的表现都很优异,但是他依然会出现这种战争后遗症留下的痕迹。这种痕迹是在心底深深的烙下的,不会那么简单的消失的——或者说永远也不会消失的。


  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么?


  没有,只能生抗着。


  或者你赢,或者恶梦赢。


  没有第三种结果。


  残酷么?真的不觉得。


  因为,这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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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在冬天快到的时候,刚刚组建的特种大队要参加一次在内蒙古举行的陆空联合演习。1990年,演习和“演戏”的概念差别不大,红军赢蓝军败是肯定的。那个时候负责演习的某基地还没有专门的蓝军对抗部队,一般蓝军就由乙种野战部队扮演,红军自然就是甲种野战部队,军区首长眼中的杀手锏和心中的心尖子。每个军区都少不了这样的部队,这样的部队在该军区的地位真的是独特的,除了在编制和经费上的宽裕,还有一点是你说不出来的,但是确实是事实的——就是是该军区领导的摇篮。


  换句话说,就是这个军区的“黄埔军校”——这个词不贴切,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老爷子就是这样一支部队出来的,先是军长,后来离开野战军当了军区参谋长,最后是大区副司令。


  他现在面对的就是这样一支部队,而在威武庄严杀气冲天的士兵和各种战斗车辆的方阵面前,他的心底真的是有隐忧的。


  那种隐忧是你说不出来的。


  说的出来就不是什么隐忧了。


  那就是——转轨怎么转。


  这个在1990年是真的没有答案的,问谁都没有用处。问海湾战争的胜家?开玩笑,地球人都知道他们和自己的军队不是一个路子的。更深层次的就不好明说了,但是老爷子明白光凭战士的勇敢坚强就能把红旗插上对方山头的日子已经不存在了。当然你也不能要求老爷子知道更多的,如果军区新闻报道老爷子也去学电脑了那绝对是标准的“演戏”,这把年纪不说,就是真的是有那个精力,有那个时间么?几十万作战部队的事情还不够忙活么?何况他还要考虑战略层次上面的很多问题。


  何志军带着他的两个中队坐着闷罐车晃到了基地车站,然后就安营扎寨,他和耿辉去向老爷子报道。


  一路上可以看见炊烟四起,阵盘相连。


  “沙场秋点兵啊。”


  耿辉感叹。


  何志军没说话,他的脑子里面现在想不起什么诗,想的是特种大队要在演习中间是个什么地位和作用——如果说他不了解中国军队演习的弊病那是真的太小看他了。地面安个炸点,强5在天上一过底下遥控引爆炸点,就算是空袭了。这种事情见的少么?


  不知道多少老百姓见过当年中国军队演习的预案,把那个拿出来看的话就是标准的电影剧本。什么时候该谁上什么时候该谁下写的一清二楚,不是演戏是什么?


  这种事情真的是见怪不怪了。


  车开进导演部的营区,老爷子正在院子里面遛弯——一圈一圈的转,谁也没有打扰他的意思。


  何志军和耿辉就急忙跳下车敬礼:“司令员!”


  老爷子就看看他们两个:“部队安置好了?”


  “是的。”


  何志军回答。


  “——没时间让你们休息了,准备出发。”老爷子的脸上没有表情。


  何志军和耿辉都一愣。


  出发?去哪儿啊?


  “利剑,你们的代号是利剑——隶属单位是蓝军战区司令部。更详细的任务由蓝军战区司令部给你们下达。”老爷子说,“从接到我的命令开始起,一直到接受蓝军战区司令员的命令为止,保持低调。”


  何志军渐渐觉得不对味道了。


  “去吧,到了以后会得到新的命令。”


  老爷子一挥手,也没什么客套话。


  两人就又上了车,连口水都没喝就往回赶。


  “老爷子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耿辉不明白。


  “看不出来吗?”


  何志军的眼睛都要放光了。


  “什么?”


  “妈拉个巴子的——来真的了!”


  何志军低缓的说。


  耿辉心里面一激灵,窗外,正路过红军坦克团的驻地。


  战士们在开饭,黄昏中一片喧闹,跟野营一样热闹。


  上着车衣的主战坦克静静的在夕阳下默默无语,38吨重的铁家伙满身迷彩。


  但是少点什么味道。


  那就是——杀气。


  来真的了?什么意思?


  耿辉心里想想,突然一个激灵。


  老爷子要收拾红军了——换句话说,是老爷子要把一场平常的演习搞成一次真正的局部战争的模拟。耿辉仔细回忆了一下红蓝军的序列,脑门上出了冷汗。


  红军是甲种军某军的机械化步兵师和装甲师,加上配属的相关空军单位。


  蓝军呢?


  地面作战部队倒是以前的配属,乙种部队的一个摩托化步兵师,以前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但是配属的单位就不那么简单了——刚刚成立的电子对抗团、特种大队、陆航大队(包括小羚羊武装直升机中队和黑鹰运输直升机中队)……


  表面上看,蓝军的部队和红军是没有拼的。


  实质上,这真的是两个不同时代的部队。


  或者说,是海湾战争在内蒙古大草原的翻版。


  老爷子设计了一场自己的战争,目的呢?


  可能是仅仅练兵那么简单么?


  当然不是,很多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的。


  老爷子在开始的,不是他一个人的战争,是一个军队的战争。


  和过去告别的战争,也是走向新时代的序幕。


  在很多职业军官的心底会写下——1990年深秋,内蒙古某演习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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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晓飞到医院来看小雨,不是一个人来的。军校,尤其是陆军学院侦察指挥专业的学员管理其实比一般的野战部队还要严格的多。周末的时候进城是需要比例的,而且比例很小,队长控制得也很严格。于是就得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按照1990年运行的军校管理条令,学员是不准谈恋爱的——其实到现在这个条令的这个内容还是在运行着,少许的改动并不代表实质的改动,解放军还是解放军——但是“学员不允许谈恋爱”这一条到底起到多少作用真的是很难拿在纸面上说的事情——哪个军校的年终管理报告上会写上“本年度本院学员的恋爱率是百分之多少,已经成功地制止百分之多少多少,还需要作工作的是百分之多少多少……”——这种规定你是没话说的,军队自然会有很多不近人情的规定,否则就不是军队了;但是具体施行起来就不可能是那么绝对地一板一眼了。尤其是进入了21世纪的倒数几年,思想总是在进化着的。忘记哪个法学家的著作里面写的:“法律总是会滞后于现实的发展的。”其实真的适用于任何的规章条令,这就是所谓的官僚体制了,也是免不了的。


  但是就算是队长和教导员再近人情,刘晓飞也绝对不可能跟队长和教导员说是去看女友啊?找死啊?


  还是张雷有办法,老兵油子就是老兵油子,在部队泡到副班长也大小是个角色了——何况还是在声明显赫的空某军军直侦察大队?于是就犯病了,张雷是在陆院有关系的——他父亲的一个老部下就是现在陆院医护所的所长,也是农村的苦出身,当卫生员的时候被他父亲送去进修的,于是才有今天。张雷想开个转院检查的单子,还不是易如反掌么?


  于是刘晓飞就陪着张雷来省军区医院来转院检查了,还是坐陆院医护所专门派的小车来的。路上他一脑门汗,但是张雷却真的是满不在乎,这种事情他也确实没有少干,当兵的时候苦是能吃,但是懒他也确实没有少偷——这一点刘晓飞这个新兵蛋子可就真的跟他差远了。


  一进省军区医院那辆小车就把张雷和刘晓飞放下了,那个所长就摆手:“我进城办点事儿,下午过来接你们啊!”


  就走了。


  张雷就拉拉还傻着的刘晓飞:“愣着干吗啊?找你对象去!我还没见过呢!”


  刘晓飞这才回过神来——看来空某军老军长的孙子和空某军某师师长的儿子的双重身份是比自己这个军区后勤转业小干部的儿子好使的多。他也是军队大院长大的,这种事情他不觉得特别奇怪。


  于是他跟张雷就走进住院区。


  妇科的住院区走着两个20还没出头的男学员,是一种比较少见的风景。精黑消瘦的脸和绿色的军装在这里很打眼,一进走廊就被很多双眼睛注意到了。


  两个小伙子就傻了。


  现在才知道女儿国是个什么意思,来来往往的都是女干部和女兵,病人也都是女性,年龄就不一定了。换了谁谁都傻,何况是两个军校一年级的毛孩子?


  一个女医生就爱搭不理地:“找谁啊?走错了吧?”


  “没,没错。”刘晓飞有点结巴了都,“我来看人。”


  “看谁啊?登记了没有就进来?这儿是妇科!”女医生就插着兜说,“出去,看清楚再进来!”


  刘晓飞就给噎在那儿了,半天说不出来话。


  张雷也没想出来说什么。


  病房里面,何小雨正在跟同屋里面的一个女兵病人学习打毛手套,听见楼道里面的声音就下意识地站起来。


  毛线球子骨碌碌地滚到地下。


  “怎么了?小雨?”


  那个年纪比她大些的女兵就问。


  “他来了!”


  何小雨拔腿就出去,毛线缠在她的腿上,她也顾不上了,径直往外跑。


  “小雨小雨!线!”


  这时候何小雨哪儿还顾的上什么线不线的啊?带着线就往外跑啊。


  红色的细细的毛线就那么一直拖在她的脚下。


  很长,很长地就拖出去了。


  于是在楼道里面就出现一个穿着宽松的病号服的短发女孩在跑,她的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红色的毛线。


  红红的细细的毛线。


  一直到她跑到变傻了的刘晓飞面前,那条毛线还拖在她的身后。


  刘晓飞看着脸红扑扑的小雨,长大嘴说不出话了。


  小雨看了他半天,然后就伸手掐刘晓飞:“死人!你还知道来看我啊?!”


  刘晓飞哎哟叫了一声。


  张雷就乐了,对女医生说:“同志,我们没走错地方吧?”


  女医生就噗哧一下子乐了:“早说你们找我们小雨啊!你们哪个是刘晓飞?”


  “我不是啊,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张雷开玩笑说,“看还看不出来吗?”


  “就你那样也不能是我们小雨的男朋友啊!”女医生就笑,转向刘晓飞:“你是刘晓飞吧?”


  被掐得龇牙咧嘴的刘晓飞赶紧点头:“对,是我。”


  “我是小雨的姐姐——我受阿姨之命专门来审查你!”她调皮地眨眨眼。


  刘晓飞就紧张了,姐姐?小雨什么时候有了个姐姐呢?


  “这是我亲姐姐!”小雨抱住那个女医生,“还不赶紧叫姐?”


  “姐……”刘晓飞硬着头皮喊。


  “得了,不难为你了——我叫方子君,你叫我子君姐就可以了。”女医生乐不可支。“小雨的父母是我的干爹干妈。”


  “我是张雷。”张雷笑着伸出手。“陆院侦察系学员,晓飞的同学,也是他的下铺。”


  “切!”子君笑着白他一眼,“一个红牌,人不大,倒惦记着跟军医院多认识几个人了?”


  张雷就笑,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地:“人之常情吗,我在空某军的时候就惦记着往医院跑。——不过这次我可是陪晓飞来的啊!”


  “看出来了!老油子了!”方子君调侃地说,随即大方地伸出手,“方子君,省军区医院妇产科大夫。”


  “都别傻站着了,找个地方坐下说话吧?”


  小雨就眨眨眼,拉住晓飞的手。


  “这个医院有什么地方坐的?”方子君就说,“要不,这样……”她小声对小雨耳语几句,小雨就狂点头:“好啊好啊!跟这儿呆着早把我憋坏了!我这就去!”


  “赶紧啊!”方子君一拍她,“我的便装在办公室的衣柜里面,你随便穿吧——别让主任看见啊!”


  “知道了!别忘了,我是‘狼牙’特种大队大队长的女儿!”


  小雨甩下来一句,掉头跑了。


  “她是何志军的女儿?!”张雷吃了一惊。


  “是啊,怎么了?”方子君就笑,“晓飞没有告诉你吗?”


  “没好意思多说。”刘晓飞摸摸脑袋,“就告诉他我是去看我女朋友。”


  “没事——原来是名将之后。”张雷感叹一句。


  “我干爹这么有名啊?”方子君有点诧异。


  张雷不说话,拿出自己的钱包,打开来,在应该放女孩相片的地方,是一张三个人的合影——中间是侦察大队时代的何志军,戴着蒙着迷彩布的钢盔,眼中露出一股杀气。照片上有硝烟和已经褪色的血迹,两边是两个年轻的穿着迷彩服的战士,其中一个仔细看起来跟张雷有几分相似。


  方子君一愣,脸一下子白了。


  刘晓飞倒没有觉得奇怪,他早就见过。没有告诉张雷自己的女友是何志军的女儿,确实是因为不好意思。


  “1986年,空某军抽调了40个侦察兵组成侦察分队到前线轮战,由于作战经验不足在敌后被敌人包围;是他带着一个分队杀入重围把空降兵们接出来的。被他救出来的伞兵里面,一个是我在部队的老连长,一个是我的哥哥……”


  张雷淡淡地说。


  “他是我的偶像——侦察兵的军神。”


  方子君看着他年轻的的脸上一下子浮现出严肃和庄重,那双眼睛里面燃烧的青春的热血,脸色越来越白。


  “你叫张雷?那你哥哥叫什么?”方子君问,她的脸色全白了。


  “……他叫张云,后来的一次行动中牺牲了。”


  张雷没有注意,合上钱包。


  方子君无语,张着嘴没有任何声音,脸色真的是煞白。


  “我一直就想见到他,能够在他的部队服役,将是我一生的光荣。”张雷说完,严肃的表情没有了,看着不说话的晓飞和子君,笑了:“别误会啊!不让你们给我走后门,我还用不着——我相信我自己。”


  “我也相信你。”


  方子君脱口而出。


  于是都愣了一下,包括她自己。


  还是那句话最管用——不该说的,就不要说。


  什么叫真理?


  这就是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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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9 20:31:59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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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升飞机迅速机降在红军战区司令部的时候,正是开饭时间。谁都没有想到天上会有客人来搅饭局,更没有想到那两架小羚羊武装直升机和三架“黑鹰”运输直升飞机会对红军战区司令部发动突然袭击。


  顺着黄昏的斜晖超低空强行进入,在地面部队没有反应过来以前,黄色的发烟手榴弹已经在红军的战区司令部的帐篷区扔下几十个,空包弹噼里啪啦响得跟炮仗似的。


  然后蓝军的特种部队就扑下飞机了。


  两架小羚羊直升机滞空警戒,当然是没有什么目标可以打的,只能是一种威慑作用,或者说一种象征作用,就是已经占据了敌军该区域的制空权。


  空地协同的特种突击战术其实是刚刚组建特种大队没有练习过的,只是在出发前抽了一下午临时抱佛脚来了那么十几栋。运输直升机和特种部队的空地协同突击战术一般分为机降、滑降和垂降三种——机降的意思就是从直升机降落或者悬空高度很低直接下来,不是很难理解;滑降的意思就是利用滑降扣快速的滑下来,一般有大绳和小绳两种,动作和要领都不尽相同,甚至还有一种被戏称为“自杀式滑降”的快速滑降战术;垂降就是垂直下降,一般是坐式垂降居多,那样最安全,也要利用垂降环(美国电影上101空降师的官兵的作战着装上面就有垂降环,军用的都差不多是一个操性的),也有手足并用的立式的,那就是大绳了(在《黑鹰坠落》里面基本上都是立式的垂降)。


  还有一种就是直升机伞降。


  但是那个时候的特种大队还没有那么多的花样。都没有听说过,何况练习了?玩攀登绳倒是都有一套,但是谁都没有跟直升机上面玩过——就只有机降这条路了。其实不用直升机也能办事,无非是长途渗透而已,那一套都熟悉得很,但是何志军坚持要用。


  因为他需要积累经验。


  第一次直升机空地协同作战的经验。


  于是就是直升机机降突击战术——这次演习的规模其实在军内不算很大,所以这一次的特战突袭是不是能够记入历史也很难说。但是,这是历史性的一次突袭是毫无疑问的。


  因为,这是中国陆军特种部队的第一击。


  三架直升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阵势快速的按照预案迅速起降,突击队员们在直升机还没有停稳的时候就已经从两边的舱门跳下去了。地面突击队的指挥官,是从参谋学院抽调回来的红牌学员陈勇。


  陈勇率领突击小组在一片鸡飞狗跳的混乱中冲向了红军指挥部。


  正是黄昏,吃饭的时间,战区司令部的军官居多,大多数都没有携带武器。警通连也没有预料到蓝军会突袭自己的指挥部,就是带着枪也没有空包弹——那个时候反复强调的是安全第一,空包弹也是会伤人的,所以按照常规演习不会上战场的司令部警通连就没有配备空包弹。


  于是就真的如入无人之境,在一片惊慌中火力掩护小组已经把几十颗发烟手榴弹扔进了不同的帐篷,突击小组已经冲入了司令部的指挥帐篷,第二突击小组紧随其后,占据了通讯帐篷并且破坏了发电车。


  情报是准确的,红军的大多数高级指挥员们都不在司令部,此时他们在前线视察。


  选择这个时候下手,就是老爷子反复交代的。


  还没有看出来他的良苦用心么?


  指挥帐篷和通讯帐篷当然是被破坏了,不是假的,沙盘在拍照之后就被几枪托和乱脚踩坏,通讯帐篷里面的线路和无线电设备被搞得乱七八糟。


  陈勇离开的时候扯下了墙上的作战地图,掖在自己的怀里,然后潇洒地大喊:“撤!”


  于是弟兄们就撤。


  不是什么战斗都没有发生,零散地斗殴还是发生了——但是警通连和机关干部明显不是老侦察兵、现特种兵的对手,一路上真的是一场混战。


  在一切都还没有搞清楚以前,蓝军的三架“黑鹰”直升机再次俯冲下来,在小羚羊直升机的掩护下接走了蓝军的突击队。


  整个行动,只用了15分钟不到。


  当直升机消失在天际的时候,红军战区司令部的指挥通讯系统和发电车被彻底搞毁了。


  蓝军主力兵团在这个时候紧接着发起突袭,战争的结果就没有什么悬念了。


  从此在该军的内部,那天黄昏的突袭被称为——“黑色黄昏的15分钟”。但是从来没有对外公布过,也没有对基层战士传达。


  这就是在1990年的一次代号为“草原利剑90”的演习的序幕,当然还有电子对抗团等等刚刚组建的部队的第一次露面,不过和特种大队的关系不大了。演习没有花费计划那么长的时间,就草草收场了。


  但是余震是久远的。


  那就只能留给某些特定的人慢慢体会了。


  (演习不细致写了,本来就是电视剧大纲,老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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