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与一阵子

落魄狭

他与我同龄，我们有着非常相似的经历，都是从业务骨干发展成为行政领导。只是他的角色更为特殊，他在一个炙手可热的部门，在那里他又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由于工作的关系，我单位里有很多的事情需要他的关照，因此在很多场合我都尽可能地与他保持接触，经常邀请他出来坐坐，联络联络感情，但他总是予以婉拒。听别人说，他很少出来应酬，下班后总是早早回家，这在官场上是很少见的。 　　有一天，我想了一个令他无法拒绝的办法：邀请他的中学老师吃饭，请他作陪。这一次，他只好来了。饭桌上，出于一个医生的职业敏感，我觉得在他的眉宇之间似乎隐藏着某种东西，一种挥之不去的阴影。饭局一完，他就立即告辞了。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身影，我想到了他的妻子，一个男人不愿意在场面上多应酬，十有八九是由于妻子的缘故。也许，他的妻子对他要求比较“严格”，这样的男人在外面总是不太自由的。 　　那次饭局后不久，我认识了他的妻子，一个非常温婉的女人。他带着她到我们医院来看病，在自己的妻子面前，他有着一种举重若轻的风度，谈笑风生，一改酒桌上的拘谨。从她的病历可以看出，她一直在一些大医院看病。翻看过她的病历，我大吃一惊，她患癌症已经好几年了，现在已经转移到了脑部。而她自己似乎一无所知，这些年来，她一直上班、做家务，而他则是一面“若无其事”地正常生活，一面拜访各地的名医，想尽一切办法减轻妻子的痛苦，延长她的生命。 　　我请院里最好的专家拟好了治疗方案，他的妻子拿了一些药便先离开了，因为她只请了几小时的假，还要去上班。她走后，我看着他的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些年，你为她付出了很多。”过了好一阵，我才说出我的感受，“不过也是应该的，为了自己的爱人耽搁一些前程是值得的，毕竟为官一阵子，为人一辈子嘛。”
　　“其实，为官是一大阵子，陪她却只是一小阵子。”他淡淡地笑了笑，“不过对于她来说，这一小阵子，却是她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