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的泡沫

落魄狭

“讲面子”似乎是人类共有的特性，并非中国“特产”。人类社会也似乎因为“讲面子”才有动力，才有发展。比如服装业的发展，一定与人的“讲面子”分不开。鲁迅也说过：“谁都要"面子"，当然也可以说是好事情。”

　　“面子”其实是不大容易把握分寸的。“面子”不足，可能与社会习俗脱节，被人低估，遭人蔑视；“面子”过了头，又可能变成摆谱、拿架子、虚夸、低俗。但人们似乎不大在意这后一点负面影响，总是觉得“面子”多多益善，不怕被“面子”撑着，甚至不怕被“面子”打肿脸。

　　这种“面子观”，相互助长，越演越烈，使人们变得虚头巴脑，浮躁以至油滑，变得不那么实际和实在。你看一个人很有“面子”，有靓车豪宅，却不知他背后的难堪。于是也去争“面子”，变成车奴、房奴。但大家都绷着“面子”，都觉得很有“面子”，当奴的“没面子”滋味却深藏不露，这又使更多的人跑到传销“面子”的队伍中来，把“面子”的泡沫越充越大。

　　“面子”的泡沫虽然越来越大，可大家看到的仍是别人的体面，“提气”“拔份儿”的一面，而不是“面子”的泡沫。生活追求的目标越来越高，很快变成够不着的葡萄。这情形很容易拉动人们不良情绪，比如较劲儿，攀比，红眼病，白眼病（不服），黑眼病（仇视）等等。而这些不良情绪最终导致人们的幸福感下降。

　　“面子”的泡沫到底从何而来？说来有个“三字经”：

　　一曰“比”：“比人有，笑人无，攀富贵，鄙贫穷。”现代人似乎把主要精力都投入到比“面子”的竞争中，比职位、比权力、比关系、比排场、比财富……比不过别人的时候，就会硬撑“面子”，唱“空城计”。看起来外表光鲜，内囊却是空的。

　　二曰“吹”：“舌上弦，唇抹油，屎壳郎吹成大马猴。”面子的“泡沫”有些是“吹”出来的，靠的是“大忽悠”。“吹牛不上税”，只要不被税务部门抓住把柄，吹牛也是“上不封顶，下不保底”。有些人的“吹”乎，连张像样的“牛皮”都没有，云山雾罩，信口雌黄，甚至颠倒是非。一旦吹牛穿了帮，就成了“要面子”而“不要脸”。

　　三曰“假”：“无似有，有还无，假作真时真亦假。”“面子”上的弄假，有时好像也无可厚非。比如服装上的假领子，也未必是“逗你玩”的意思，体面而省钱，何乐而不为。但有些“面子”的弄假，可能会付出代价。明人王锜的《寓圃杂记》里讲：一金陵人乘舟泛江而下，时当月明风静，一派怡人景致，于是拿出酒器独酌。酒器金光闪闪，被盗贼盯上。夜深，盗贼杀之于江，尽取其酒器而去。“视之，则皆铜而涂金者也。”史海钩沉，也能与现实接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