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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十一日星期六阴
今天是周末。
下午,和妃妃、阿末一起去购物,傍晚的时候才回到家。
上楼前,从信箱里取出报纸。
最近社会治安不大好,老公出国前给我装了据说是最保险的防盗门,费了好大的功夫打开了三位数的密码锁,拎袋子的手臂累的酸疼。
自己住就是有这样的好处,永远不必准时开饭。把购物袋和鞋子甩在门廊,滚到沙发上打开电视。顺便把刚拿上来的印刷品分类,广告统统放在左手边的纸篓里,一张来自米国的汇款单和一个奇怪的白色的信封,简洁标准的印刷体--青蛇收,落款内详,一帧灰色的邮票,一张像宋美龄一样苍老狰狞的老女人面孔奇怪的微笑着。
会是谁寄来的呢?我收到的最后一封信是一年半以前怪楼全家移民时寄来的告别卡,现在连我年过半百的老妈都用e-mail和我联系,我的朋友中难道还有会写信的?
是一张两折的风景卡片。灰色的大雾弥漫,灰色雾松密密麻麻。打开来,用胶带粘着一枚灰色的钥匙,还有一排似曾相识的蝇头小楷----
明日下午4:30,北戴河,莲蓬街76号,安吉恭候。
安吉安吉安吉!我的心狂跳不止!
安吉,妃妃,阿末和我是大学时最好的伙伴,因为平均身高一米七,我们四个被戏称为大外的“美女金刚”。毕业那年,我们一起选择了秦外运公司,谁知道实习结束以后,安吉忽然宣布,她要放弃分配和新男朋友苏木一起去印尼。我们大失所望,不过还是在祝福中送走了她。
安吉这一走,就是五年毫无音信。如今,就像她无缘无故的离去一样,她又忽然回来了。
最近,好像莫名其妙的事情特别多,老公一走,我就发现自己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按照公司规定,他考察的前半年是不能返家的,丰厚的美金并不能改变我的孤单和无助。现在,安吉又要回来了,我在说不清的期待中恍惚睡去。
梦里,一个灰色皮肤的老女人喋喋不休的跟着我,我努力的躲避她,双腿却像注了铅一般的沉重,怎么也走不快,眼看着她鬼魂一样飘到我面前对我说安吉安吉...什么?安吉?安吉怎么了?我努力的想要听清下半句,她忽然把一个血淋淋的东西用力抛到了我脸上!
我声嘶力竭的尖叫着跳起来,好半天才从梦里醒转过来,耳边铃声大噪。
青儿,青儿,你怎么不接电话?是妃妃打来的。
没什么,刚刚睡着了,我无力的抱着电话,很感激她从梦翳里把我带回来。
我和阿末都收到了安吉的邀请,你呢?
邀请?有些云山雾罩。
是啊,你忘了?四号是安吉的生日!
噢,天哪,我真的忘了。
忽然间一些褪色的记忆都清晰了起来,我想起来了,大学时,我们一起洗澡,看见过在安吉的臀部有一块青色的胎迹。安吉笑着说,她是清明节的生日,那块青迹,据说是投胎时恶鬼追打留下的,我们还笑了她好久。
放下电话,窗外暮色苍茫,约定好明天下午一起去北戴河,我终于睡了一个安稳的好觉。
四月一日星期日雨
今天天气非常好。
10点,我拜访了妇科的陈医师,她做了详细的检查,告诉我结果非常好,孩子的心跳健康而正常。说起了前一晚的噩梦,陈医师笑着安慰我,是宝宝在子宫里做操呢,习惯了就好了,她的解释让我顿时舒服多了。听说我下午要出行,陈医师好奇的打听去向。
北戴河,莲蓬街。我复述安吉的地址。
真是太巧了,我原来的诊所就在那里,陈医师善解人意的给我画了行车路线图。
12点的时候,回去陪爸爸妈妈吃个午饭。妈妈听说安吉回来了也很高兴,给我打点了简单的衣物,说这么多年不见了,陪安吉过完生日再回来吧。妈妈从来不主张我在外留宿的,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我愉快的接受了建议。
4点钟,妃妃和阿末开车来接我。只用20分钟,我们就驶上了沿海公路,但是,足足过了一个小时,我们才找到了莲蓬街。是在公路末处的一个细小的转弯,沿着密密的花路走了很久,眼前才豁然开朗。北戴河到处是这种柳暗花明的别致景观,在这样的旅游淡季,路上根本没有行人,如果没有陈医师的指点,我们恐怕还要找好久。
这里三面环海,浅金色的沙滩尽头伫立着数栋二层的小楼,背靠着山岩,向阳的一面已是郁郁葱葱,春意盎然。潮水不疾不徐的拍打着沙滩,成群的海鸥和着春风,浅吟低唱。
我们不禁看呆了,好一处世外桃源!
安吉这家伙,从哪里搞到这么好的房子!我在秦皇岛住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呀,大家兴奋的又喊又跳。
我们继续前行,这里是高级别墅区,但看样子大都无人居住,除了旺盛的花草与来来往往的飞鸟,居然没有一个人的影子。终于在最里边找到了76号,是一幢红白相间、砖木结构的小洋楼,坐北朝南,敞亮的落地门窗。
用安吉寄给我的钥匙,轻易的扭开了门锁。
屋里的空间比想象的要大,房间装修的简单宁静,百合花在每一个向阳的窗口开放,但我们搜寻了每一个角落,没有找到安吉甚至她只字片语的留言。
大家有些不满,这算什么“恭候”嘛,主人根本不在家。
唉,安吉这家伙,一向没有时间观念,最爱迟到了,我抱怨着。
噢?我倒觉得最没有时间观念的是你呢!妃妃嬉笑着。不过,今天是愚人节,我可不敢保证安吉会不会是耍我们的。
什么?愚人节?!恶人你不早说!!我和阿末把妃妃按倒在大床上暴揍一顿。
8点,安吉还没有消息,我们的肚子咕噜噜的响成了一片。一边臭骂安吉,一边翻看冰箱,才发现里边尽是些水果和冰块,根本没有可以果腹的东西。于是,划拳决定妃妃和阿末开车去市区的超市采购,我留下来等安吉。
我蜷在沙发里吃苹果,手机响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
青......低低的声音传过来,尽管时隔多年,我还是一下子分辨出安吉的声音,只有安吉这样暧昧的叫我青。
安吉,我有些激动,我们在等你。
青,我想你,安吉的回答完全不对题。
我也想你,我的声音也略略的哽咽了。
你还好吗?毕业的时候,你都不愿意拥抱我一下,你还生我的气吗?
拥抱?生气?什么时候的事?让我想想,噢,是毕业时,因为一件什么事情,我在上车前拥抱了所有的朋友,唯独放过了安吉,只在车上跟她挥了挥手,我的记忆有些空白,努力的回想。
但是我可以肯定,安吉,我是决不会生你的气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忘掉那些不愉快吧,我根本就记不起来了。
是吗?记不起来了?安吉的口气听上去竟有些失望。
这时,门外传来了刹车的声音。
安吉,你听,妃妃和阿末回来了!
呵呵,青,你头发短短的样子好可爱,安吉的声音充满了温情。
什么跟什么嘛,莫名其妙的安吉。
门开了,妃妃抱着纸袋,阿末的手里撑着超市的便利伞。
亲爱的,我们塞车了,想打电话告诉你不要着急,可是手机完全没有信号,阿末随手把湿漉漉的雨伞丢在玄关。
下雨了?你们动作够麻利嘛,这么快就回来了。
快十一点了小姐,雨都下了一个小时了,安吉呢?
喂喂~~安吉?手机传来嘟嘟的盲音。
晚饭后,我们盘踞在沙发上。
笨蛋,你为什么不问清楚她什么时候回来,阿末和妃妃坚持认为安吉神出鬼没的待客之道不可原谅。
安吉一定有她的理由的。
混蛋~还帮她讲话!我们要罚你!
罚我?罚我什么?我又不能喝酒,嘿嘿,我摸着微隆的小腹得意的笑。
长夜漫漫哪~阿末坏笑。
何以解聊啊~妃妃怪笑。
哈哈!罚你给我们讲故事!这两个家伙显然是商量好的。
上学的时候,我就最擅长在宿舍里讲故事,尤其是鬼故事,我将客厅打量了一遍,准备找些灵感,然后,我看到了阿末尚未收起的雨伞----
很多年以前,有一个穷书生,进京赶考。
这天傍晚,正在荒郊赶路,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他破旧的油纸伞就要支持不住的时候,终于发现山路边有一家很小的客栈,就连忙进去投宿了。房间破旧,陈设简陋,书生抓紧时间用功,点着一盏油灯一直温习到很晚。
夜深了,雨停了,安静极了,他忽然听到隐约的呜咽声。
是谁!书生有些害怕。
我...一个女子带着哭腔的声音,我是个冤死的苦鬼...
听她哭的真切,书生有些不忍,那女声趁机娓娓道来:
奴家素女,原是京中名妓。二十岁那年,在园里识得一位杜公子,有情有意,与我万般恩爱,还称非我不娶,我以为找到了可托付的如意郎君,就贴补他些私房钱,为自己赎了身。随后就收拾了我那些年的积攒与他一同返家,只盼今后一心一意的好好过日子。哪知,这杜某人竟是披着人皮的禽兽!那夜,就投宿在这荒郊野店,他竟趁我熟睡,将我活活勒死,携了我的钱财跑掉了!可怜我有冤难报,有家难回,就留在这异乡做了孤魂野鬼......
女鬼说到这里,泣不成声。
书生也听的义愤填膺,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报仇呢?
唉,素女悠悠的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去,这门有门神,出了门还有土地神桥神,我一个冤鬼,根本连门也出不去啊。
我能帮你什么?书生很仗义的直问。
让我躲进你的伞里吧,你只消不分日夜张着伞,各路神仙就看不到我了,那恶人用我的钱在前面的镇子里开了间银铺,你把我带进他家就可以了,记着,进屋的时候,一定要张着伞......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书生坦坦然的打着油纸伞出了门,路人都以为他疯了。只有过桥过庙的时候,他心里有些忐忑,怕被神仙瞧了去这伞里有古怪。
整整走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傍晚找到了素女说的杜氏银庄。他打着伞进了大门,看见了高高的柜台后坐着个肥肠满脑的男人,书生感到有轻轻的凉风从耳边吹过,他知道了,这就是素女要找的人。
那天夜里,听说杜老板暴毙在自己的房间里,其状甚怖,惨不忍睹,死因不明。
后来,书生很轻松的中了状元,做了官,大概是素女在帮他吧。他很快回到当初投宿的小店,果然在房间的床底下挖出了素女的尸骸,便把她厚葬了。
再后来呢?故事已经讲完了,阿末意犹未尽的追问。
再后来?我继续胡编,嗯,书生把那个地方命名为素女街,聊表纪念。
再再后来呢?
讲完啦!我轻松的笑笑,我是为了教育你们不要张着伞进屋嘛。
记住了记住了,呜呜,我冷,我们还是到床上讲故事去吧。妃妃这胆小鬼,我和阿末哈哈大笑。
夜里,妃妃说怕黑,要阿末陪她一起睡那张最大的床,我自己住在里边的套间。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水银般的月光透过窗前盛开的百合,在我的床上撒下了斑驳的空隙,浓浓的睡意在夜色中弥漫,暗香浮动。
恍惚中,我迷失了路,也迷失了年代,又回到了少女时的自己,素面,青衫,窄窄的腰和细长的手指。
是谁?是谁在我耳边轻轻的呵气。
青,你太瘦了,我喜欢你丰满一点的样子。
是谁?是谁抚着我的长发披肩。
看,我们的头发纠缠在一起,这叫结发...
结发是夫妻,安吉,我们是姐妹,我笑着打断你。
是你,安吉,是你眼中交结的丰沛的哀伤。
空气中,越来越浓重的花香流动,绝非百合的清新,却是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你的味道,安吉。越来越清楚的嗅到你,越来越清晰的走进记忆。
五年前,临近毕业,我患了过敏性紫癍,为了防止转成败血症,不停的验血,吃药,服用大量的塞庚定,强烈的副作用让我每个白天昏昏沉沉,每个夜晚痛苦并清醒,浑身奇痒难忍。整整一个月,我日渐憔悴,却依旧夜不能寐。
那个夜晚,那个宿舍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周末的夜晚。
我难受得满床打滚,你迟疑了很久,递给我一小瓶绿色的清酒。我看见了你眼中的疑惑和恐惧,还是义无反顾的喝了下去。
酒一如往常的清冽爽口,还夹带着难掩的异香,我贪婪得一饮而尽,很快,清晰的感觉到那液体随我的血液一起流向了四肢百骸,所有的痛苦和难过在刹那飞升,烟消云散。可能是酒精发挥了作用,我浑身燥热且亢奋,在最后一点神智消失之前,我呢喃着拥住了身边的你。
安吉,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是薄荷冰片,消炎解毒的薄荷冰片。
安吉,我热...
美丽的曲线,鞭挞着我朦胧的眼睛;那双温柔的手,顺着我的背脊缓缓揉搓。我的身体和你的身体具有同样的柔软程度,哭着与你在同一个世界里徘徊。在你浅合的唇边,我嗅到了薄荷的味道,安吉,你是饮了与我同样的酒吗?
第二天酒醒后,我曾遗忘了那夜所有的事情,但现在,我清楚的想起了当初的每一个让我脸红心跳的细节...
满室氤氲萦绕,幽然清香。一具一具身形妖娆丰满的躯体,赤裸裸地围绕在身边纠缠着环绕,极尽缠绵。月光透过百合曳了进来,穿着昏灯迷蒙的烟雾照在我们的胸前、颈上、水腰、丰臀,影成一片清亮朦胧,那样的好看,不真实。
唇间柔软,舌尖交缠,是谁顺著我颈后一路吻咬,体肤一片震颤,汗毛直立。是了,这样熟悉的悸颤。昏昏沉沉却清楚得感觉到指在我滚烫身躯游动,谁的欲望与我的欲望如蛇纠缠。
没有人能比你更温柔,安吉,我迷路了。
那一瞬间,我看见了天堂,天使如你,洁白羽翼。
四月二日星期一晴
从臆梦中醒来,已是四月二日午时,阳光洒满了我的身体。屋子里安静极了,甚至听得见自己身体里同时跳动的两颗心的声音。宝贝,对不起,抚着小腹,我不禁微微的羞红了脸。但是很快,我捕捉到了空气中的残香,那是安吉的味道,只有安吉才有的味道。看着凌乱的不像样子的床单和清晰的水晕,我不禁迷惘了,安吉,昨夜,你是不是来过?
我在客厅里发现了妃妃和阿末的留言,她们已经在清晨离开了,约我中午到阿群西餐厅集合。
十一点,我收拾妥当,离开房间,轻轻的带上了门。回头望去,别墅在正午阳光的笼罩下,散发着辉煌明艳的光芒,美丽的近乎不真实。
西餐厅二楼,恬静的乡村音乐在格子布中间流淌。
在楼梯拐角的地方,我险些被撞个跟头,气急败坏的站稳了,才发现这冒失鬼是Sun。
你怎么在这里?!我们同时发问。根据我们彼此的经验,我最常出现的地方是麦当劳,而Sun只在酒吧接待网友MM,所以今天的邂逅让我们都很意外。
不会是就你一头吧?我迅速的绕过他浏览二楼所有的隔断。
果不其然,在吧台旁边的位置上,两个像水蜜桃一样可爱的小美眉面向我坐着,巧笑倩兮,背对着我高谈阔论的那个无疑就是Sun的死党倪了。
嘿嘿嘿嘿~~我妈妈的朋友的女儿,Sun努力的挤出忠厚的笑容,然后马上换上一副正经的表情,我干妈今天打电话还问起你呢,Sun的干妈就是陈医师。
说谎都说不像,她昨天才给我检查过。
不可能!干妈去西安看我表姐了,上周三就走了,还是我送她上的车,你肯定是记错了。
不会错的,我说要到北戴河去探朋友,她还给我画了路线图呢,就在昨天。
那就更不对了,我干妈是去年才从北京退休过来开诊所的,生意好的不得了,根本就没见她休息或旅游过,她怎么会给你画她都不认识的路线图呢。
你干妈以前没有在北戴河开过诊所吗?
哈哈,干妈在北京妇幼一直干到退休,这里是她的第一个诊所!拜托,小姐,愚人节都过完了,你别逗我玩了好不好?Sun冲我摆摆手,奔水蜜桃去了。
怎么会这样?我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儿来,昨天见陈医师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还有她画给我的地图,地图,地图呢?翻遍了手袋我也没有找到。
青儿,这里~~妃妃在雅间的门口冲我招手。
还没来得及把我的疑惑说出来,妃妃便掩上门告诉我,事情有点不对头,青儿。
我望着她的眼睛,努力保持平静。
今天我请朋友帮我查了那幢房子的背景,阿末说。
大家太久没见了,安吉的邀请又很忽然,阿末的调查绝对没有恶意,妃妃诚恳的解释。
我点点头。
但是,他们告诉我,这地址——是假的...
假的?!假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没有这个地方,北戴河只有莲蓬山,根本没有一条什么莲蓬街。
那不可能,这太离奇了,我们明明还在那里住过一夜呢!怎么能是假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妃妃说,青儿你确定陈医师说那个地方就叫莲蓬街吗?
我哑口无言,心里的蹊跷和恐惧一点点的膨胀起来。
我看,我们待会儿吃点东西,再一起回去看一下怎么样?
我心里隐隐升起不祥的预感。
吃过午饭,我们驾车再次驶上沿海公路,但是兜了很多圈子怎么也找不到原来的入口,那条路仿佛忽然间蒸发掉了,消失的杳无踪影。
徘徊了整个下午,我们搜寻了每个岔路,依旧一无所获。妃妃无奈的把车泊在路口,明明就是这里嘛,路怎么会不见的?
不远的花径上,一个穿橘色工作服的环保工人正在安静的打扫,我们走过去,礼貌的向她问路。
莲蓬街?没听说过,这里只有一座莲蓬山。我们面面相觑,果然跟阿末的情报一样。
那,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仍旧不死心。
她抬起了目无表情的脸,一字一句的回答我:
这里是,素——女——街——
什么?!!这答案象是雷霆击在我们每个人心头!素女街?
昨晚故事的结局明明是我胡诌来的,怎么会有这样的雷同?
青儿,你早就知道着条街是不是?成心讲那样的故事来吓我们的是不是?妃妃哭丧着脸问我。
那工人还仰望着我们,忽然发现,她的脸原来是灰色的,那皱纹,那眼神,似曾相识,电光火石间,猛然记起,是她是她!那个在我梦中叫着安吉名字的女人!恐惧掳住了我的心,她缓缓的向远处走去,我想追上去,我想质问她安吉怎样了,却虚弱的连手臂也抬不起来。一张嘴,一口腥酸的东西从喉咙涌上来,这是我怀孕以来的第一次呕吐,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车,我浑浑噩噩的被妃妃和阿末送回了妈妈家。
妈妈看到我就心疼的唠叨,怎么回事嘛,这几天连个电话都没有,看你害喜害成这样也不跟我说一声...不用问,她肯定也不记得两天前鼓励我去见安吉的事情了,忽然想到,妈妈是去年才迁来秦皇岛的,我和安吉98年就从学校分开了,妈妈怎么会认识安吉?!
蜷在床上,我心乱如麻。
用力嗅嗅,我还能从自己皮肤上捕捉到安吉的气味,其实,我早就知道,那不是薄荷冰片的味道。我在坝上旅游的时候,因为迷路误踏进了森林,在林区深处发现了一片花田,沃土上直立着长长的花茎,大朵的饱满的花儿,散发着浓郁的异香。我为花儿淋漓到极致的颜色所吸引,正要采撷,被赶来的朋友制止了,他指给我看,多数的花萼上已有了三五刀痕,他告诉我,这里的山人牧民生活清苦,唯有这花儿的果实是他们平日里治病止痛的良药,这东西极难打理,千万不要采摘。那香气和安吉给我的薄荷冰片的味道一模一样,他们叫它鸦片。
但无论如何,我感激她在我最痛苦的时候帮助了我,甚至感激她给了我隐秘的快乐,我希望能再见安吉,不论白天还是黑夜。可这一夜,萦绕我的只有香气,再也没有看见安吉。
事情过去很久了,大家谁也不再提起,仿佛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们在一起随便的谈论股市的起起落落、房价的升升降降,很谨慎的避讳着有关安吉的一切。只当,把她给忘了。
这个周末,妃妃约我们到西郊的虹橙练歌房去玩,她的男友纳米是这里的老板兼DJ,练歌房的顶层是新开设的录音棚,纳米许诺要给我们三个人录一张合唱的专辑。
真不巧,纳米对我们一摊手,刚好有个客人预约要今天下午录音,不过就只有一首歌,你们先到楼下去要个包间玩行吗?
我可不可以留在这里看你工作?我对纳米的合成器和DJ工作台都很感兴趣。
欢迎参观,他友善的笑了。
45分钟以后,纳米的客人才到,足足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钟头。是个前卫的女孩,两边耳朵上带了最少十枚耳钉,环佩叮当的让人触目惊心。我的耳朵上连一个孔也没有,老公最喜欢我柔软敏感的耳垂,还有一个人喜欢,蓦的,想起了安吉,心里一阵绞痛。
女孩走进,带过一阵刺鼻的烟酒味儿,看着她还有些踉跄的步子,纳米皱眉。
喂~~女孩俯在录音间的门上,回头指定我们,我要关了灯才能发挥的好,呆会儿过门儿放两遍,说完便甩掉鞋子走进了黑漆漆的屋子,纳米气绝。
带上耳脉,一阵悠扬的旋律响起,效果真是棒极了。
她选的是齐豫的《有情人》,这是一首本该有两个人合唱的曲目,也是我最喜欢的老歌,上学的时候,总是由我和安吉合唱,她做主唱,我和声。
过门结束了,女孩的歌声加了进来,声音柔美甚至凄婉,完全不同于她刚刚沙哑无礼的嗓音,让人惊艳。我和纳米诧异的对望了一眼,都打起了精神。
爱怎么做怎么错怎么看怎么难怎么教人死生相随
爱是一种不能说只能尝的滋味试过以后不醉不归
等到红颜憔悴
它却依然如此完美
等到什么时候
我们才能够体会
爱是一朵六月天飘下来的雪花还没结果已经枯萎
爱是一滴擦不干烧不完的眼泪还没凝固已经成灰
等到情丝吐尽
它才出现那一回
等到红尘残碎
它才让人双宿双飞
有谁懂得个中滋味
... ...
她的声音太像太像一个人了,如果不是看着她走进了录音室,我真的怀疑等一下走出来的会不会是安吉!我的心跳越来越仓促,我的眼睛湿润了。
音乐止住了,余音袅袅。
纳米欣喜的倒进度,真是太棒了,发音标准,节奏掌握的也好,录的太棒了,让我们先来试听一下效果吧,她一定会满意的!
可是,可是,可是,我们听到的却是一声声犹如厉风经过般的嘶鸣,像鬼叫,又像狼哭,断断续续,这高频的诡异噪音和我们刚刚听到的天籁之音天差地别。
纳米手忙脚乱的调整设备,遗憾的嘟囔着,这新进口的机器怎么会这样...
漆黑的录音室里静悄悄,女孩还没有出来。
我慢慢的走过去,轻轻的推开了那扇门,面对无边的黑暗小心的等待,不见回音。我从冰冷的墙壁上摸到了开关,按了下去。
女孩子四脚八叉的倒在麦克风前面的椅子上,头歪在一边。显然明亮的灯光惊醒了她的好梦,她睡眼惺忪的站起来,有些歉意的说,我都好几天没睡觉了,刚刚睡着了,是不是该我唱了?
我惊恐的张大了嘴巴,想叫却发不出声来,每根头发都硬生生的立了起来。刚刚唱歌的是谁!!
回过头来,纳米的身后,我看到一个长发的影子消失在了楼梯的转弯。
安吉!!我疯了一样的扑了过去。
我随着那个影子一路跌跌撞撞的下楼、拐弯、下楼。直到门口被妃妃和阿末强行的扯住。安吉,安吉,我犹不死心的扑了出去。门外,车水马龙,每一个路人脸上冷漠木然的神情,那里还有她的影子。
青儿,你听我说,安吉死了,早就死了。妃妃一字一句的对我说,把一张报纸递给我。
一张很恐怖的照片,上面是一些面目狰狞的异族人,血淋淋的图腾和标枪,旁边一行小字:印尼...暴乱...已证实遇难的华裔女子苏木.安吉的尸体被找到。
我颓然倒下,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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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月以后,我终于做了母亲。
分娩的一刻,我又看到了天使,洁白的羽翼。
给我们的公主取个名字吧,老公笑吟吟的望着我。
宝贝,我轻轻的拥住她的身体,我的天使,妈妈要叫你安吉。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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