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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相声的“包袱”
薛宝琨
一、包袱在相声中的地位
“包袱”就是相声的笑料。按照演员的说法,“包袱”是一个装满笑料的包裹。演员在观众不知不觉中将包袱皮打开,把笑料一件一件装在里面;然后又偷偷系牢包袱扣子,等待时机成熟突然抖落。由于笑料是在观众不知不觉中装在里面的,因此当包袱抖落时,观众一定出乎意料而失声大笑。同时又由于笑料是面对观众一件一件装在里面的,因此在大笑之余又觉得合理可信。这就叫笑得“既出乎意料之外,又合于清理之中”。
《高原彩虹》的开头就是一个包袱:
甲:……,我们英雄的施工部队,正在房顶上开山放炮、筑路架桥呢。
乙:房顶上筑路架桥?
甲:已经修好了!
乙;什么房顶?
甲:西藏高原。
乙:嘿!那怎么叫房顶啊?
甲:那应该叫什么?
乙:那应该叫喜马拉雅山。
甲:喜马拉雅山又叫什么?
乙:叫世界屋脊。
甲:什么是屋脊?
乙;就是房顶。
甲:那不是上房了吗?
甲一开始就渲染“上房”,并且提出在“房顶”上“开山放炮”使人觉得荒唐可笑,莫名其妙。就在观众迷惑不解的过程中,演员已经偷偷把笑料装进包袱里了。待到乙追问“什么房顶?”对包袱才抖落:西藏高原正是世界屋脊,而房顶又是屋脊的通俗解释;由于甲的立论有很有据,产生的笑料才合情合理。
包袱在相声中的地位很重要,是揭露矛盾、突现主题、刻划人物的重要手段。恰如情节在喜剧中的地位一样。在喜剧里,笑料来自喜剧性情节,情节是刻划人物、表现主题必不可少的手段。在相声里,情节的地位远不如喜剧重要。它是为组织包袱服务的。因此,它可以时隐时现,若断若续,或虚拟,或跳跃,不求完整。有的甚至不需情节,只借助语言魁力即能组织包袱,直接揭露矛盾,表现主题。观众听相声并不醉心于情节的曲折,关注于人物的命运,而主要是要看作者对问题的明确立场,对人物的明快态度,对矛盾的直接揭露和评价。有些相声虽然也需要以情节为辅佐,但它仍不是表现主题、刻划人物的直接因素,作者往往借助它组成各种各样的包袱,通过包袱直接为主题和人物服务。
包袱在相声中之所以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一是由它形式本身的特点决定的。相声是曲艺的二种,是以第三人称的形式,由演员和观众直接交流感情的。演员的态度极为重要,在相声里,往往是由演员提出一个或几个观点或命题,通过一连串包袱予以形象地证实。即便是以情节取胜的一些相声,也常常和演员的态度、作者的评价紧紧联系在一起。情节不过是“虚拟式”的演员形象化的论据,它不需要有头有尾、连贯一致,有时完全可以被包袱打断。只要起到了包袱的作用,观众也就不再追究故事的始末、人物的下场和结局。因此,我们也可以说。在喜剧里,作品的主题是熔铸在喜剧性的情节里,通过喜剧的人物关系展示的。在相声里,作品的主题则是通过作者直截了当的观点,借助包袱表现的。“语言为情节服务”,和“情节为语言――组织包袱服务”,正是喜剧和相声的重要区别,仅被这一点,我们也可以说:相声是具有喜剧风格的语言艺术。
试看《帽子工厂》中情节的虚拟、跳跃:
甲:凡是妨碍他们篡权,反对他们作恶,不听他们的话,不服他们的管,不随他们心意,看着不顺眼的,都是帽子工厂的推销对象。
乙:他帽子再多,也戴不到我头上。
甲:要想给你戴,你就跑不了!
乙;“我三十年代就参加革命,南征北战几十年,坚决听党的话。”
甲:“你是民主革命派,也就是党内的走资派。”
乙:这帽子就飞来了!“我是新干部。”
甲:“新生的资产阶级分子。”
乙:“我不是领导。”
甲:“混入群众里边的坏人。”
这一段情节的虚拟跳跃。演员的时进时出,都是为了形象地证明甲的立论,抖响包袱、揭露“四人帮”乱扣帽子的实质的。
二、包袱的组织过程
生活中的笑声是丰富多彩的,组织包袱们手段也多种多样。在相声里常常用矛盾对比的方法、把不协调的矛盾集中在一起,通过夸张和强调,揭露矛盾的实质。相声演员曾经总结出一些规律和方法,值得我们借鉴研究。
(1)铺平垫稳
主要是讲“装包袱”的过程。就是将笑料的种子巧妙地藏在包袱里,埋下伏线,让观众不知不觉却又似知似觉。喜马拉雅山又称“世界屋脊”这是尽人皆知的。作者却故意按下不表。而用稍加“歪曲”的方法把“屋脊”说成是“房顶”,然后在“房顶”上尽情渲染施工建设的真实情况,使观众半信半疑;演员越是强调在房顶上“架桥筑路”,观众越觉得可笑。而矛盾的伏线早已铺平垫稳。所谓“意料之外”与“情理之中”正是这样一对矛盾:使演员故意向观众制造的矛盾假象与演员有意掩盖的矛盾真象相对立;使观众根据生活常理所推演的逻辑与演员设计的规定情境和人物性格发展的逻辑相矛盾。观众认为“房顶”上“筑路架桥”是不合乎生活常理的,演员却根据已经埋好的伏线,认为房顶上不仅可以“筑路架矿”,而且可以“开山放炮”,由于矛盾失调而产生笑料。观众从矛盾假象出发,按照自己的逻辑,对“房顶”上“筑路架桥”感到突然,因此笑在意料之外;演员按照自己的逻辑,从矛盾的真相出发,才觉得“房顶”上“筑路架桥”是必然的。因此,包袱抖响后,笑即在情理之中。铺平垫稳就是掩盖矛盾的真相,强调矛盾的假象,使“突然”转化成为“必然”。
为要巧妙地埋好伏线,常常借助一些误会的手段,含混的言词,使所集中的矛盾似乎可以沿着正反两个方向发展,而就在观众的错觉中抖响包袱。为使包袱有利于突现主题,铺平垫稳也要符合情节和人物性格发展的真实,不单纯为追求包袱,而借助一些飞来的情节、荒唐的误会。所谓“合于情理之中”就是要符合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性格。在“清理之中”和“意料之外”这一对矛盾中,“清理之中”是主要的。缺少有根据的矛盾伏线,既收不到“意料之外”的效果,也不能深刻地揭露矛盾。
甲;那一天,我们正在原始森林里搞勘测,就听见“哞!”的一声窜出一头野牛来,这头牛连蹦带跳,连吼带叫!
乙:哎呀,糟了!
甲:没关系,沉住气,这时候一位非洲朋友跑过来要与野牛搏斗。我说;“马尔丁,不行,你快躲开,木辛加,到我后边去,老赵,千万别管它,有我呢!”
乙:你怎么办?
甲:我藏起来。(包袱)
乙;啊,藏起来呀?
甲:我藏到一个有利地形,端起猎枪,啪!啪!啪!就是三枪。
乙:把野牛打死了?
甲:我吓唬吓唬它。(包袱)
乙:不真打呀?
甲:野生动物是非洲人民的宝贵财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伤害它。
这里有两个包袱都是出乎观众意料之外的。过去的相声常常用演员“自嘲”的方法。包袱响后一笑了之。这里的“我”却是援外战士形象,如果真的惧怕野牛而藏起来就让人感觉“我”胆怯;如果不“藏起来”就不能与前面的铺垫形成对照产生包袱。演员用“缝”的办法(“缝”就是合理的解释矛盾),在包袱抖响后补充一句叙述:藏起来是为了寻找有利地形。既抖响了包袱又表现了“我”的沉着、机智。接着,啪!啪!啪!三枪之后并没有打死野牛,观众又会错觉“我”的枪法不准而产生包袱,但“我”有更全面的考虑:野牛是非洲人民的财富,不能轻易伤害。又以充足的理由“缝”上了包袱。
(2)三番四抖
三番四抖实际是两个内容:“三番”是指对矛盾假象渲染强调,也就是“系包袱”的过程,也是笑料的种子借以生根发芽的时机。通过对矛盾假象的渲染,把观众带到与真相迥然不同的境地中去,以便系牢包袱扣子。所谓“三番”就是尽量把假象推到顶点,一般是把一件事甚至是同样的情节或同一句话,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强调,然后急转直下,在第四番抖响包袱,揭露矛盾和事态的真相。“四抖”正是笑料开花结果的时候。如:
甲:外国能听懂相声吗?
乙:听不懂没关系,有翻译呀。
甲:噢,一个演员旁边站一个翻译,说一句翻译一句?
乙:那多好啊。
甲:现在我们开始说段相声。
乙:威诺比根柯劳司套克(一番)
甲:相声是中国的民间艺术。
乙:柯劳司套克耶色伏克阿特音恰的。(二番)
甲:形式活泼,战斗性强。
乙:伊泰斯来夫力安密勒腾特。(三番)
甲:这个形式是绱鞋不使锥子――针(真)好;狗撵鸭子――呱呱叫。
乙:这……
甲:翻哪!
乙:我翻不过来,这么多俏皮话怎么翻哪!(四抖)
甲:所以相声出国受到语言的限制。
甲为了揭露矛盾欲擒故纵,前面三句话乙都能准确无误地翻译成英语,使人误认为相声确实可以出国。三次反复层层递进把矛盾推向了高峰,几乎就在观众将要得出“相声可以出国”这一结论的同时,揭露了矛盾的真相,抖响了包袱。“三番四抖”不是僵死的公式,它其实也是一种铺垫和揭露的关系。假象渲染得好,真相就埋伏得巧,包袱也就抖落得干脆。在相声里它们往往交替运用。我恨之所以分别列举,乃是为了叙述方便。
三、包袱的类型和手段
从内容上分析,包袱大致可以分两类:一类是从情节构思和人物性格出发,与内容直接关连的“肉中噱”;一类是从语言趣味和修辞手段入手,与内容无甚关连的“外插花”(“肉中噱”和”“外插花”系借用评弹噱头的用语。)。
1.“肉中噱”的包袱
这是演员尤为重视的一种。因为它是展现主题、揭露矛盾、塑造人物的重要手段。比如在构思上,由于题材选择恰当、冲突安排巧妙,路子顺,结构好,人物便得以在典型环境中驰骋,处处收到喜剧效果。如成功的作品《昨天》,即不是用一般对比手法泛泛歌颂新社会,而是独具匠心地把旧社会逼疯了的病人放在新社会痊愈,通过主人公的耳闻目睹、言论行动,把“今天”和“昨天”紧紧交织在一起;新旧社会,沧海桑田,今天变化,喜不敢信,昨日之景,历历在目;歌颂新社会是在批判控诉旧社会的基础上进行的。“作者不是就个别矛盾、具体情节,分别一一组织零碎包袱,而是在构思时就整段相声埋好了矛盾伏线。昨天“逼疯”即是种下了笑的种子,今天“痊愈”即是种子的生根发芽,错把《今天”当“昨天”即是笑料的开花结果。由于通盘考虑,大处着眼,在构思和主题上致力深挖,因此,整段相声被纽结在睿智的喜剧性矛盾之中,笑料无处不有,包袱俯拾皆是。传统相声《关公战秦琼》也是由于构思的巧妙和夸张,通过反动军阀强迫汉唐两将相战产生的种种包袱,深刻地揭露了敌人的粗暴无知。
比如在情节上,由于准确地把握了人物和客观环境的关系,采用虚拟、跳跃、误会、巧合等不同手段,把人物经常置于与环境相矛盾的状况,以便借助情节揭示人物的喜剧性格。《夜行记》的作者,就是通过“我”感到处处“受限制”,嘲笑了这一小市民形象。在“大梁子”(中心段落)――骑自行车过程中,作者具体而细微地写了他如何为抢时间而撞着老头,如何为追汽车而摔坏自己,如何因没有灯而买纸灯烧着了袖子,以及最后如何掉进沟里的下场。这一系列包袱都是他性格的必然反映。作者在安排情节时,着意把这一人物性格的危机,紧紧拴在精心安排的矛盾伏线――“一狠心花了二十八块钱买了辆除了铃不响剩下全响的破车”上。这就是笑料的种子,也是他性格的象征。以后发生的一系列恶作剧,无不和这辆车有关,也无不是他性格的必然表现。车是小市民式的车,人是小市民式的人,车和人无时不在对立、失调,从而笑料横生、寓意深刻,笑便成了解剖其性格的一把利刃。
在虚拟跳跃的情节进程中,作者又安排了很多误会巧合的场面。这些场面并不是单纯为追求笑料,而是有意深入刻画人物性格的。如第一次把老头撞进药铺,售货员设会老人买药,而“我”则觉得“可乐”,是写其性格的庸俗、卑劣;第二次撞汽车摔坏自己是写他自作自受,咎由自取。而老人从电车上下来把他扶起的巧合,则是作者对这一人物的再次嘲笑和批评。正是为了发挥包袱的战斗力,相声情节才虚拟、跳跃,不象其它记叙体裁的文艺形式那样连贯曲折。
比如在人物上,加上所说,利用人物和事件的矛盾是一个方面;另外,人物之间的关系也是一个方面。或是通过对比、映衬,使人物之间的矛盾纠葛交织,或是紧紧抓住人物自身矛盾,通过人物的言行差异、表里不一,让人物自己的性格说话。另外,由于相声的战斗性,叙述者也可以直接跳进、跳出和人物相纠葛以揭露矛盾:
乙:供什么佛呢?
甲:灶王爷,老太太说灶王爷是一家之主。
乙:噢,灶王爷是一家人的头儿。
甲:可是户口上没有他。
乙:……
甲:把那神纸、佛龛烧了。楞说“上天言好事”去了。
乙:还怎么样呢?
甲:净等他“回宫降吉祥”。
乙:噢,还等他回来。
甲:可是不买他回不来。
乙那回呀!
甲:买不能说“买”,得说“请”!
乙:请?
甲:可是不给钱人家不让拿。
至于抓住人物的言行不一、表里矛盾,则往往能画龙点睛地点破人物的内心隐秘和思想品质,如《白骨精现形记》中江青自称到农村“划等号”,但是剥玉米怕光、扬场怕风、脱粒怕声、装包怕累,最后只能干“力所能及”的打扑克。便一针见血地揭露了她两面派的嘴脸。另外,也可以从性格出发,采取自我嘲弄、装憨作傻、半真半假等手法。刻画幽默、憨直、机敏等不同类型的不同性格。当然,这绝不是提倡僵死的程式,而是启发我们如何从生活出发,体察人物的喜剧因素。
2.“外插花”的包袱
“外插花”的包袱,多是借助语言趣味和修辞手段组成的。表面看来它似乎与相声的思想内容并无直接关联,但如使用恰当,却能使叙述生动、描写形象、节奏轻快,从而使相声形成独具的语言风格。比如运用维妙维肖的语言摹拟,或稍稍歪曲的语言仿效;它抓住其特点后,尽情地运用夸张或舌剑唇枪、能言巧辩等语言手段,使一段相声风趣横生、兴味盎然。
……你别看就那么两间小门脸儿,你别看屋子不大点儿,你别看设备不起眼儿,代销员为人民服务的思想贴心坎儿。有火柴、有烟卷儿,有背心、有裤叉儿,有手电、蜡烛、盘子碗儿,有刀子、勺子、小饭铲儿。这起个早儿,贪个晚儿,买什么都在家跟前儿。
这是运用类似快板的语言,通过合辙押韵、节奏轻快、俏皮而流利语句制造笑料。“谐音打岔”、“歪意曲解”也能制造笑料。如把“导弹”谐音打岔为“捣蛋”,“坛童”为“痰桶”,“别墅”为“别树”;把封建皇帝死了的“驾崩”歪意曲解为“驾出去崩了”,把国民党自诩“抗战八年”歪解为“在炕上站了八年”,把“老汉何惧年纪迈”歪解为“老汉连锯一块卖”。谐音词、同音词、象声词等都可以用词义交叉、误会曲解的方法制造笑料。词意表面虽然歪解了,却揭露了敌人的本质,嘲笑了丑恶事态的“尊严”,表明了作者的态度。
甲:你不是说二十多公里吗?
乙:是啊,二十“多”公里呀。
甲:多多少?
乙:多一万多公里!
这是用逻辑颠倒的方法,故意把语句或词汇的次序颠倒,从而使语言风趣活泼。
甲:……又卖针,又卖线,又卖葱,又卖蒜,还卖步枪手榴弹。
乙:啊?!还卖武器?
甲:儿童玩具。
这是用“异物相混”的方法,通过语言的不伦不类产生的笑料。
甲:我当时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握住他的手,我说:“朋友,你可真……有两下子呀!”
这是用答非所问的方法,使语言和环境气氛、人物身份极不协调而产生的笑料。
各种修辞格式本来就是使语言生动形象的一种手段,在相声里由于披上了一层矛盾夸张的外衣,就更显得幽默风趣。比如用“纳底子”来比喻打针水平的不高,用“起钉子”来象征拔牙技术的恶劣,用“安拉锁”来描写手术的马虎等,都是一种夸张的比喻。“对偶排比”在一般文体里只能形成对称铺张的美,而在相声里由于采取较为奇特的形式,常能渲染一种夸张的喜剧气氛。
“往上看,浮云一动就跟山要倒似的,往下看,陡峭的山峰象一把利刃;左边看,无依无靠,右边瞧,什么也够不着。”
上下对偶,雄壮威严,左右对偶,不伦不类,连为排比就象“三句半”和“打油诗”一样产生滑稽之感。至于一般叙述中的层层递进,在相声里则有时用跳跃的方法,不先说“风从八级到十级降到五级”,而先说“八十五级大风”;不依次说“台上老支书是好样的;台下的老支书都是这个劲儿;这样的好戏再看九十九遍也不厌”,而莫名其妙地一下子说出来“好样的!这个劲儿!九十九!”目的是通过跳跃,引起关注,增加兴味,然后再依次解释。“设问反问”在一般叙述中有提醒强调的作用,而在相声里可以形成棒逗双方相互揭露矛盾的反诘:
甲:岁数最大的是他们的连长。
乙:三十几?
甲:哪个小学生三十多岁?
乙:多大呀?
甲:十六岁。
乙:十六岁就当连长?
甲:啊,你呢?十六岁还弹球哪。
这最后的突然一击,由于犀利明快,抖响了包袱。
此外,象歇后反语、自造词汇、方言土语等,都可以用矛盾夸张的手段使语言产生风趣效果。但必须有选择而恰当地使用。因为过多的语言上找噱头,势必会冲淡对主题思想的挖掘和对人物形象的塑造。语言趣味一旦离开了思想内容,可能流于庸俗油滑。在旧相声中有很多程式化的套语,现已失去了表现今天时代生活的能力,应该抛弃。
四、包袱的艺术手法
对比,摹拟、重复、揭露等都是包袱常用的手法,很多作者已有论述,这里仅就误会和巧合、疑阵和纠缠等略作介绍。
1.误会和巧合
误会和巧合,往往指人物行动和事件发展的偶然性。它不仅为喜剧艺术所重视,一切以叙事为特点的艺术形式,常常都离不开偶然性。小说中所谓“无巧不成书”,戏剧中所谓“戏剧性”,都是通过偶然性揭示生活的必然规律,从而使作品具有思想和艺术魅力。
莎士比亚著名悲剧《奥赛罗》中,奥赛罗对他爱妻德丝特孟娜的嫉妒,就具由误会引起的。他送她的手帕被她丢失了,而这手帕正落在他所怀疑的副将凯西奥手里。于是这一误会、巧合的情节就成为奥赛罗杀死他爱妻德丝特孟娜的重要导线。这种手法所以具有扣人心弦的艺术魅力,不只是由于偶然性所引起的人们的震惊和意外效果所造成的观众的惋惜,更主要的是因为它和奥赛罗爱怀疑、轻信人的个性特征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在可信的基础上加剧了悲剧的结局,因而使其成为揭示人物个性的有力手段。假若不符合人物的个性特征,不符合生活逻辑,为误会而误会,为巧合而巧合,那么误会、巧合便失去意义,不会有生命力。
在喜剧艺术里,误会、巧合的手法所以具有笑的魅力,是因为它和喜剧的气氛,喜剧性的矛盾失调(偶然性)联系在一起。
如《夜行记》中,“我”因为抢时间把老头撞进药铺里而引起了药铺服务员的误会。正是因为这一偶然性生动地解剖着“我”的庸俗、卑劣的性格。因为“我”的种种解释很难自圆其说,“给我爸爸请大夫去”和“把老头弄到药铺里”,是一种毫无内在联系的荒唐逻辑。这场误会所引起的是一种尖锐的嘲笑,它表明了观众对“我”的不满态度。老头被撞进药铺里之所以可笑,还因为这荒唐的误会具有潜在的含义;老头是捂着后腰趴在柜台上的,它肯定会使售货员误认为老人是一个急性病患者。但老人居然粗声大气地说:“我什么也不买,我是撞进来的!”这不仅出乎售货员的意料之外,而且更与其殷勤、急切的关怀态度完全失调,因而,使人笑得有味。可见误会只有和矛盾联系在一起时才有生命。
又如《改行》,著名的京剧演员改行去卖青菜,不会吆喝,只好以京剧唱腔介绍着各种菜名;不会挑担,又走着舞台上的台步。这本身就具有着内容和形式的失调情势,使人不禁忍俊。待到走出一个老太太要买黄瓜时又左挑右挑,使演员想到“卖两条黄瓜能赚多少钱?”一抚肩膀又疼痛难忍,于是不觉来了个京剧叫板:“唉!苦哇……”,谁想竟引起了老太太的误会:“噢!黄瓜苦哇?不要啦。”这里产生的误会和巧合完全是按照包袱抖落的。演员卖菜的不幸命运是观众可想而知的,居然因一句叫板走掉了唯一的买主。这正是由于京剧演员去卖菜的矛盾情势,才造成了“意料之外”和“情理之中”的强烈对比失调。他吆喝的方式、挑担的动作,都为造成这一误会进行了必要的铺垫。
误会和巧合既有区别又有联系,往往在喜剧艺术里同时发生。如《夜行记》里第一次老头被撞和药铺售货员的一场纠葛是误会。第二次“我”为追汽车而被懂得鼻青眼肿爬不起来时,从汽车上下来一个人搀扶“我”,而这正是被“我”撞进药铺的老头,这又是一个巧合。这种巧合具有耐人寻味的含义。它不仅生动地传达了作者对“我”的再次批评和嘲笑,使人想到“我”并没有吸取教训,还坚持如老人所说的“要把汽车弄到药铺里去”的荒唐逻辑,而且使人联想到损人必损己的生活哲理:搀扶“我”的正是被“我”撞的老人,爬不起来的不是别人而正是“我”自己。所有这一切都和动机与效果的喜剧性的失调联系在一起。
集中矛盾是为了揭露矛盾,矛盾失调是为了显示事物的实质。因此,误会和巧合,只能看作是喜剧(或相声)艺术的一种手法,只有当它符合生活规律的必然逻辑时,才能产生真实感的喜剧效果。否则,就会失真,就会破坏整个作品,这是我们要特别加以注意的。
2.疑阵和纠缠
疑阵是喜剧情势中的一种艺术悬念,是为要揭露矛盾而故意掩盖矛盾的“障眼法”:或通过虚张声势的手段引起人们对矛盾的关注,或借助引起错觉的方法映衬事物的本质。和一般戏剧悬念不同的是,它并不是只为了情节跌宕而巧设机关,而是以故布疑阵――似是而非的方法制造喜剧情势,渲染喜剧气氛。如相声《牵牛记》中:
甲:鄙人有一事不明,要在您台前领教一二,不知肯赐教否?
乙:嘿,说着说着“转”上啦。有话请讲当面,何言领教二字。
甲:小弟今日郊游,行在公路之上,偶见一物,头如麦斗,尾如垂鞭,额生二角,足分八瓣,套车耕地,性情缓慢,其色黄,其毛短,其肉肥,其味鲜,或蒸、或炖、或烤、或涮,取肥瘦而爆之,其滋味特别美,此何物呢?
乙:此乃黄牛也。
甲:想不到您连黄牛都知道。
本来是普通的黄牛,但作者为了引人入胜,以便在 “牵牛”上做文章,于是故意虚张声势,采购了文诌诌的语言。下面为了描写一九四七年八月我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的战斗,也运用了同样手法介绍国民党兵团司令李铁军:
乙:这牛有多大呀?
甲:倒是不大。
乙:有几百斤?
甲:没有,也就是三十斤零点儿。
乙:零多少?
甲:一千八百吨。
乙:噢,牛精啊?!
甲:不精,愚蠢极了。
乙:一千八百吨的牛,怎么放啊?
甲:放可不行,它撒手不由人儿,非牵着走不可,牵不好它还顶您。
乙:这么野呀,往哪牵哪?
甲:往山里牵。
乙:对,山里草多,喂的肥肥的,好宰。
甲:不,牵瘦了宰。
乙:干嘛把它牵瘦了宰呀?
甲:不但要牵,而且要连牵带拖,还要拖瘦、拖疲、拖乏、拖垮,非拖得它上气不接下气才宰哪。
乙: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哇!
甲所介绍的牛是喜剧情势中特定的“牛”――国民党第五兵团司令李铁军,外号李铁牛;而观众所理解的则是生活中常见的牛,于是因矛盾失调而产生笑料。
疑阵多表现在情节上,而纠缠则表现在人物关系上,它和疑阵相似,也是采用错觉、打岔等方法,制造人物关系上的纠葛。如传统相声《扒马褂》中,丙提出的每一件事都使乙惊疑不止,而丙却又把这难以解释的问题,授权于甲解答。为了映衬甲的善辩,就运用了一系列纠缠的方法:
乙:你说这个骡子怎么会掉茶碗里给淹死啦?
甲:这个……骡子啊,它是很马差不多!
乙:啊,是啊!
甲:可是有大有小啊!
乙:啊!
甲:可是多大它也叫骡子。
乙:这不废话吗?我没问你这个,我问你呀,这骡子怎么会掉茶碗里给淹死啦?
甲:是啊。他这个这个……他这个骡子小哇!
乙:那它也不能掉茶碗里给淹死啊!
甲:是啊,它不是净淹……,它是刚倒的一碗热茶,它是连淹带烫……
乙一定要追问骡子为什么淹死,甲却以所答非所问的方法避开乙提出的问题。于是纠缠不清,形成了生动有趣的喜剧纠葛。
疑阵和纠缠都是为抖落包袱面铺垫的,当疑阵难解、纠缠不清――矛盾到了高潮,包袱扣子已经系牢的时候,才一语破的,迎刃而解地解开了包袱的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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