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迷的“精神疗法”

落魄狭

我走了几个单位，发现有那么些人，一上班就趴在办公桌上打电话。这些人都是本分职工，绝不是利用上班时间联系个人业务，搞第二职业。他们的电话虽忙，但都是正当的朋友间的互通信息。一个单位的人来路不同、经历不同，有的参过军扛过枪，有的从教书匠改行而来，还有的从一个单位跳到一个单位，从前的朋友多同事多……这些人的经历都特别广。他们趴在电话上没有别的：“哇，某某升了！听说了吗？”这样的消息总是不断。天天在电话里串通这样的消息，互相一阵振奋，讨论如何前去庆贺、怎么个庆贺法，一个个世故老到，互相教诲一番如何加固和攀附这一关系。他们这些人的嗅觉比常人不知要灵敏多少倍，不管哪里有人升官，他们立刻就嗅到了，朋友间熟人间，电话连线，信息像电流一样快。可人家是否理他，愿不愿跟他们叙旧，还难说。
　　从前的老同事、老朋友、老同学、老同乡，甚至打过交道的人，不可能天天都有升官的好事，不可能天天都有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要想过瘾，还要关注县里、市里的人事安排。好像他们全都掌握着组织部的所有信息，给所有的官算命，哪个官处级几年了、年龄多大了，比这些官的生身父母还了解情况。一个官升了，升成了大官，他们就一阵欢呼；哪个官该升没升，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就一阵惋惜。他们的呼吸，他们的脉息，好像一刻也离不开这类消息。干脆说吧，他们的生命是和升官联系在一起的，哪怕不是自己升官，不是自己的朋友、同学、亲戚、从前的同事升官，而是与自己不相干的人升官，都会引起他们的电话“骚乱”。
　　他们都是平民，官与他们也许永远不沾边；人贵有自知之明，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与官无缘。他们一个个工作疲沓，一无所长，上进无望，浑浑噩噩，死气沉沉，只有打听升官的消息才能精神“振奋”。